刘医生领着蒋玉屏夫妇上门。
秦奶奶还被秦谨蒙在鼓里，直到刘医生单刀直入，几句话简单说明来意，秦奶奶才知道，秦谨竟然瞒着她，找人上门收养小鱼。
“你、你这！”秦奶奶生气了，颤着手，指着秦谨，半天说不出话。
理智上，秦谨做得没错。
他找刘医生。
刘医生靠谱，介绍的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看蒋玉屏夫妻二人，长相和善，穿着大方得体，手里提着麦乳精，一包糖果，一包桃酥。
礼数做足。
一下子，秦奶奶责备的话，说不出来了。
只是。
人家孩子有亲生父母呐。
要不要送人收养，轮不到他们做主。
秦奶奶指了指屋里，“小鱼妈妈也找来了，你们跟她谈，跟她聊聊。”
蒋玉屏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懵了一下。
不是。
孩子妈妈怎么会找上门呢？
是扔了孩子，又后悔了吗？
两人瞬间泄气。
白跑一趟。
看来没戏了。
屋里，小鱼妈妈很好奇，很想出来看看，想收养孩子的夫妇，长什么样子？
家庭状况怎么样？
她刚想站起来，头晕目眩。
秦奶奶中午让秦二流子给她端了一大海碗稀饭，还给了她一个水煮蛋吃。
她厚着脸皮吃了。
此时头晕，并不是饿了，而是在家里，月子就没坐好。
秦奶奶尚且给她鸡蛋吃。
搁家里，死老太婆每天就给她喝能看清楚米粒，清汤寡水的稀饭。
外头，蒋玉屏哪里好意思进屋？
总觉得，进屋就是想抢人家的亲生女儿一样。
“要不，还是算了吧？”她打起了退堂鼓。
刘医生也点头。
既然孩子妈妈找来了，孩子没必要看了，看了只会徒增羁绊。
宋书言和周景深默默伫立在一旁。
蒋玉屏把手里提着的东西，依旧递给秦奶奶，“老人家，这些东西，您收下吧。”
秦奶奶推却不要。
“都是好东西，你们拿回家吃吧，我不能要！”
蒋玉屏左右看一眼，快步进屋把东西搁下，转身就走。
“哪里空着手上门的道理。”
她眼色示意自家那位以及刘医生，走了走了！
免得秦奶奶把东西塞回来。
小鱼妈妈缓缓抬起头，出神地看着旧木桌上的麦乳精。
以及另外两个油纸包。
初次上门，事情没办成，出手依旧这么大方。
这对夫妇，家境一定很好，小鱼跟着他们，应该会不愁吃不愁穿吧？
“等等！”
她高声喊住要走的蒋玉屏。
屋外众人，唰一下看过来。
小鱼妈妈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缓缓开口，“你们，是想收养小鱼吗？”
蒋玉屏望过去，下意识点了点头。
反应过来，又迅速摇了摇头。
小鱼妈妈心一下沉了下来。
他们，是不是担心，孩子长大后，她会把孩子找回去，所以不想收养了？
她飞快跟蒋玉屏作出保证，“你放心，你要是把小鱼抱回去养，我全当没生过这个孩子，以后也不会跟孩子相认，也不会告诉家里其他人，是你们收养了小鱼！”
蒋玉屏惊讶地看向她。
“您这个意思是？”
小鱼妈妈把小鱼往蒋玉屏的方向一递，“'这孩子……”
“这孩子送你了！”
她扭过头，强忍心中的不舍。
眼眶含着泪。
没办法，孩子跟着她，注定受苦，还不如给孩子，找个条件好的家庭。
家里那死老太婆，可是有前科的，嫂子家的孩子，也被她扔过，至今下落不明。
她家小鱼还活着，已经是万幸。
蒋玉屏是想接，又不敢接，不忍接。
“这……”她犹豫了，用目光向段嘉树求助。
段嘉树上前几步，抱过孩子。
神情郑重地看向小鱼妈妈，“你果真，不会后悔，把孩子要回去？”
他就怕，养出了感情，她又把孩子要回去，让蒋玉屏伤心。
小鱼妈妈忙保证，“我发誓，不会把孩子要回去！”
“要是我说话不算数，让小鱼她亲爸断子绝孙！”
她咬牙切齿，恨恨地发誓。
段嘉树十分不好意思，“可以了，可以了……”
他总有一种，他在欺压弱质妇孺的罪恶感。
秦奶奶心情十分复杂。
“啊谨，把小鱼的尿戒子，还有奶粉收拾一下，让你蒋姨带走。”
“说起来，这个奶粉，还是宋知青送的呢。”
突然被点名的宋书言啊了一声，慌乱道，“应该的应该的，刚好我有奶粉票，我又不爱喝奶粉。”
小鱼妈妈眼包着泪，悄悄看了眼秦奶奶，又看了眼宋书言。
再依依不舍地，看了好几眼，被段嘉树抱在怀里的小鱼。
她心里很感激，小鱼遇到的，都是好人。
谢谢他们，对小鱼伸出了援手。
“拿着。”
秦谨把一堆东西，塞蒋玉屏怀里。
蒋玉屏手忙脚乱接住，迟疑地看了眼段嘉树，见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才安心地抱着这些东西，“那就……谢谢了。”
刘医生拧着眉。
其实他不太赞同，段嘉树收养小鱼。
哪怕小鱼妈妈现在说得再好听，她见过段嘉树夫妇，以后反悔了，或是等孩子长大，想摘桃子，打听段家住址，易如反掌。
他来之前，以为小鱼家不会找她来着。
蒋玉屏其实不在乎，孩子长大后，会不会认回自己的亲生父母。
她单纯想养个孩子。
她要的是，养孩子的过程。
每当逢年过节，看见邻居家热热闹闹，孩子们欢声笑语，她就无比羡慕。
可惜，她不能生。
看见小鱼后，这孩子乖巧可爱，睡着了不哭不闹。
她就想，哪怕不能收养，让她抱回去，养个三五天，十天八天也行。
让她过一下，当母亲的瘾。
大不了，大不了小鱼妈妈要是反悔，她多找些人问问，乡下有没有人家，生了女儿不想养的，送她一个。
送走刘医生三人。
小鱼妈妈也跟着走了。
依旧走得那么缓慢，一步一个脚印，艰难挪动。
秦奶奶打开蒋玉屏留下的桃酥，给宋书言和周景深一人递了一块，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喊他们，“吃！”
“别客气！”
宋书言真不爱吃。
又不好拒绝老人家的好意，只好接过，悄悄塞给周景深。
小声说，“你帮我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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