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将残，寒灯如豆。
“真的要这么做么？”
一道年轻的声音犹犹豫豫。
“废话！”另一个人很是理直气壮，“治病救人的事，能叫偷么！”
先前的那人也就重重地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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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南蛮城，城门口，擂鼓声大作。
“怎么不年不节的，怎么就要唱戏了？”
有人言之凿凿，“这是要唱戏了！这儿本来就是戏台子嘛！”
也有人断然否定，“今儿离三月十五还有两日呢，屠门县令定好的规矩，谁敢变——我家娘子早算好了日子！”
众人一时哄然一笑。
“原来兄弟你是怕家中爱妻没赶上这热闹！”
人群中不免有那促狭之人接了一句，“那你和那位大人可有共同话题了~”
此言一出，人群一滞，只是说话之人混在人群中，自以为法不责众。
那些胆子小的哪里敢沾染上这些事？忙不迭猫着腰躲开。
恰逢此时，鼓声一滞，忽而又更急、更响亮。
兀的，鼓声骤停。
众人一时诧异，四处望去。
人群中有人忽然大叫，“快看那儿！”
大家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一时尽皆仰头看向空中。
戏台边上那停泊的乌篷船上竖着六面小鼓，从半空中窜出一道娇小的身影，稳稳地立在船杆上。
“好俊的功夫！这武生不错！”想看戏的早乐得鼓起掌来，夸赞道。
“你傻啊!这分明是个丫头！”
掌声未停，那蓝衣姑娘轻巧地一个翻身，脚下一勾一踢，一幅卷轴迅速展平，众人凝神细看，只见“妙手回春、悬壶济世”八个大字
蓝衣姑娘几个利落的转身，在空中翻了几圈，轻盈落地。
仔细一看，还是位容貌清丽脱俗的美貌少女！
众人只见她翩然一笑，忽而踏鼓而舞，忽而举起鼓槌敲打立鼓，河面水雾乌蒙，蓝色的纱裙隐隐若现，素手翻转，鼓声如雨。
恍惚间鼓声骤停，原来一曲已毕。
舞了许久，却不见那蓝衣姑娘有半点儿气喘吁吁，一开口便是干净利落，不见半分忸捏，“多谢大家捧场，多谢！”
“小女子姓颜，名讳南星，这几个月我们母女在此地行医，承蒙各位父老乡亲关照，多谢多谢！”
俏丽的声音甫一落地，围成一圈的众人轰然叫好。
人群外。
灯火阑珊处。
“大……老板，如今的江湖游医也太卖力了些，义诊还要杂耍跳舞，真够拼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前一个人啧啧称奇，后一个就连声音都透着一股冷淡的意味。
“啊？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会有什么问题？”姚乾书看着城门戏台上翩翩起舞的女子，缓缓眨了眨眼睛。
“正所谓广袖翩翩，胜却神仙妃子；金铃叮铃，袅袅绕梁；又有言道手舞足踏，牵出佳音芊芊；挥洒自如，玉手……这个玉手啊柔中有刚——”
姚乾书摇头晃脑地胡说一通，成功引来老板警告的眼神。
“隔水听音，就算是猪叫也会好听的。老姚，你这么闲，看来是我给你的任务还不够啊，还有时间去勾栏瓦舍听书看戏，学了这么一套不伦不类的话来。”
“瞧您说的！我这不也是为了打听消息嘛！”姚乾书见自己摸鱼偷懒的事暴露，忙不迭打了个哈哈，“好好好，正事要紧。咱们这就走。”
他双手一发力，竹筏倏地漂得远远的。
吗？
并没有。
因为老板脚下一点，小竹筏停住不动了。
“且住，”他看向颜南星的方向，“先看看这个江湖小游医想做什么。你先去办正事。”
颜南星抱拳向四周行礼，将底下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心知这些人因她年纪小、又是女流之辈不免有些轻视于她，只是不好说出口罢了。
虽然有些气恼，但颜南星面上反而露出更甜美的笑。
这有什么，看我如何轻松拿捏。
“为了回馈大家的厚爱，今日我决定给一个人免、费、义诊！”
颜南星环顾四周，拿眼睛巡视众人表情，同时扬起声音，把免费二字咬得极重。
免费！
众人一时之间果然有些躁动，只是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没有人上前去。
颜南星却并不慌张，反而悠哉悠哉地抛出了一句话，“药材也是免费的哟。”
哇，别的不说，白拿一副药材也是好的，毕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个头疼脑热的了。
一个矮胖男子从自己的小船上一跃而起，“我来！”
“你疯了？”
“准是看这姑娘生得这般好模样，连命都不要了啊这是！”
一时众人交头接耳、议论之声不绝。
“怎的这么严重！快去医馆找正经大夫吧！”
只见此人面容凄惨，“欸，我平常身体可好了，偏偏今日倒霉催的，叫那蛇咬了去，我瞧着像没什么毒的水蛇，就不放在心上，谁知道到了晚上，就这样了。”
说着便呜呜呜地要往颜南星身上扑去，“大夫你可怜可怜我，快救我一命吧！”
颜南星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心想，“看你这满身酒味，可见喝酒误事！”
她抬眼瞥了那大汉一眼，见他正瞪着自己，忙正了正神色，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地说道，“你这病啊，的确难治，不过——”
周围的人不管先前的想法是什么，都已经被这个人的惨状震惊了，鼻青脸肿的已经不算什么了。
“妖……妖怪！”
“他脸上长的是蛇鳞！大家快逃！”
颜南星忙高声说话，免得惊慌失措的人真的都跑光了。
“呀！是皮肤病！”
被吓得脚都在发软的人颤声道，“皮肤病？这是什么？”
“对呀！皮肤病！”颜南星眼睛睁大，瓜子样小巧的脸用力地点了好几下，手也很是刻意地拍了拍那男子的脸。
“豁！”
众人见她手果真摸到那可怖的蛇鳞上，什么也没发生，也不像是要染病中毒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但还是不敢像之前那样靠得那样近。
颜南星和那男子周围空无一人，像是被无形的、真空的罩子罩住了一样。
正倒是方便了她们。
“你轻点啊。”
男子嘴唇翕动，犹如腹语，“我这妆会掉的！”
颜南星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从腰间拿出随身携带的针灸包，一面取出几根银针，一面高声道，
“还好啊！你遇到了我。也罢！本神医这就帮你医治。”
众人还未看清，那银光便结结实实地扎在男子手臂上。
不过几息，便见那男子原本痛苦扭曲的面容渐渐舒缓下来，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我好了！我好了！”男子激动地喊道，“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围观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惊叹不已。
“这姑娘真是神医啊！”
“连蛇毒都能治，太厉害了！”
“我也要看病！我也要看病！”
颜南星眉开眼笑，心中暗自得意，“这下可算是把名声打出去了。”
她正打算再施展几手，突然，一个清冽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且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容你招摇撞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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