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过凌晨二点。陆明远最后确认了一遍5点20分送丁一和乐梦瑶去口岸的车辆,对丁一微微点头,便先去洗漱了。
长时间的旅途和夜宵的深谈耗尽了精力,房间内只剩下沉默。丁一靠坐在床头,闭目养神。贺星辰在整理他的画具,动作很轻。
江云澈洗漱完,看了一眼坐在窗边椅子上的林恺乐,以及靠在床头看书的贺星辰。
“不睡?”他问。
“再坐会儿。”林恺乐望着窗外的城市灯火,回答得言简意赅。
疲惫压制了谈兴,但离别的思绪和已知的秘密,让睡眠变得困难。
丁一睁开眼,目光扫过房间。他看向贺星辰和江云澈,最后落在林恺乐的背影上,声音因疲惫而低沉:
“还剩三个小时就又要走了,也不知道小七和梦瑶睡了没有。”
这是一句陈述,宣告相聚即将结束。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平实,带着兄长对弟弟们惯有的信赖:
“后面的事,就辛苦你们了。”
这句话很平常,却涵盖了所有——从哈尔滨的旅程,到更远的新加坡。
贺星辰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丁一,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江云澈也收回目光,应道:“知道。”
林恺乐从窗外收回视线,转过身。他没有说话,只是迎上了丁一的目光,然后非常明确、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已然足够。
(无需隆重的仪式,最重的托付往往藏在最平常的话语里。当时钟走向分别,他们用沉默的共识接下了延续守护的使命。)
另一间房的遮光帘将夜色密不透风地挡在窗外,池俊潇平躺着枕着手臂,侯夏阳侧身对着墙壁,陈俊宜蜷着腿靠在床头——三个人的呼吸声在寂静里交织,粗重得藏不住翻涌的心事。
“睡不着?”陈俊宜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了空气里的沉闷。
侯夏阳翻了个身,指尖无意识抠着床单纹路,“怎么睡得着?一闭眼就想起七七收拾行李的样子,那丫头,人不大主意大。”
池俊潇喉结滚了滚,闷声接话:“我们这心都揪着,她倒好,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最气的是星辰!”侯夏阳音量忍不住拔高半分,又赶紧压低,“不劝七七就算了,他倒好,没事去学什么设计,还有云澈,本来就计划去那边学医,现在倒好,俩保镖似的跟着。”
陈俊宜叹了口气,指尖摩挲着床头放着的、小时候和凌心蕊一起折的纸飞机,“她从小主意就正,决定的事谁也拧不过。好在还有他俩陪着,我们也能放心些。”
房间里一片静默,只有空调细微的送风声在流淌。没人再说话,却都清楚彼此醒着——那些没说出口的不舍,像夜色一样,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头。不知过了多久,床头的闹钟指针悄悄滑向五点,窗外的天际泛起一抹极淡的青灰,预示着离别的时刻近了。
酒店走廊里还浸着凌晨的凉意,几间房门先后轻响。丁一和乐梦瑶背着简单的行囊走在前面,凌心蕊、林恺乐等人默默跟在身后,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清晰。电梯下行时,数字跳动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凌心蕊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指尖无意识绞着衣角。
酒店门口的路灯还亮着,清晨的风卷着湿气扑面而来。陆明远早已安排好的车辆停在路边,车灯在昏暗里划出两道暖光。
短暂的相聚后,是第二场告别。丁一和乐梦瑶需赶最早的通关口岸返回香港。
“行了,就送到这儿。”丁一揉了揉凌心蕊的头发,语气一如往常般洒脱,却藏不住关切,“玩就好好玩,别总胡思乱想。”
乐梦瑶上前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温柔叮嘱:“照顾好自己,无论到哪里,记得我们都在这儿。”
凌心蕊用力地点着头,抱紧两人,将脸埋在乐梦瑶的肩头,贪婪地汲取着这份短暂的温暖。“我知道……你们也是。”
车辆缓缓驶离,车灯渐渐汇入远处的晨光里。凌心蕊独自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清晨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得她鼻尖微酸。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轻轻披在了她的肩上。
她回头,林恺乐就站在她身后。
“豆浆要凉了。”他说,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豆浆,指尖还带着杯壁的温度。
她低头接过,暖意从掌心蔓延开来,驱散了些许寒意。
“嗯,”凌心蕊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他,脸上重新漾起笑容,“接下来,该我们去哈尔滨了。”
(站台送别是青春的常态。但幸运的是,总有人用最不动声色的方式,告诉你前行路上并非独行。一杯豆浆的温暖,足以熨帖所有离愁,照亮前路。)
送走了哥哥姐姐,那杯豆浆的暖意从指尖蔓延开,却似乎没能立刻驱散周遭空气里的清冷。
林恺乐很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空杯,丢进一旁的垃圾桶,然后和她一起转身走回酒店。
电梯里,两人一时无话。数字静静跳动,凌心蕊看着跳动的楼层数字,忽然轻声说:“好像……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嗯。”他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还有些惺忪的侧脸上,“还早,回去再睡一会儿。”
走到房门口,凌心蕊的手放在门把上,却没有立刻推开。她回过头,走廊暖黄的灯光落在她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乐乐哥哥,那你呢?”
“我回房间。”他指了指隔壁,“定个闹钟,不会让你睡过头。”
她点了点头,终于推开房门。在门即将合上的刹那,她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好好睡。”
门轻轻关上。
凌心蕊背靠着门板,并没有立刻回到床上。客厅里还残留着昨夜欢聚的些许气息,但更多的是一种事情过后特有的沉寂。她走到窗边,天际那抹青灰色已经变淡,晨曦正在努力地渗透进来。
她并没有感到预想中的失落或空荡。外套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披上时的力度,指尖也仿佛还有豆浆杯的温度。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虽然有人离开了,但守护的壁垒并未坍塌,只是换了一种更安静的方式存在着。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最后那点彷徨悄然沉淀下来。她重新躺回床上,拉过被子。被窝里很暖和,她闭上眼睛,这一次,睡意来得很快,也很安稳。
(当离别的愁绪被一杯豆浆悄然熨帖,当前行的路上被默默铺上守护的基石。最深的安全感,便是知道即使闭上眼,这个世界也会有人为你守着黎明。)
门内传来布料细微的摩擦声,而后是床垫轻轻的响动,最终归于一片宁静。
林恺乐在门外又静立了片刻,直到确认门内再无声息,才转身刷开自己的房门。
他没有开灯,径直走到窗边,在之前那把椅子上坐下。窗外,天光正一寸寸驱散夜色,城市开始苏醒。但他只是静静看着,视线并没有焦点。
房间里还残留着凌晨时分兄弟们存在过的气息,此刻却空荡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他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眼前浮现的却是电梯门关上时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和走廊灯光下她回头时那句带着依赖的“乐乐哥哥”。
他知道她需要这场安睡。在接下来面对更多朋友、需要强撑起笑容之前,这几个小时的沉睡是她最后的缓冲。
而他,不需要。
他只需要在这里,在离她一门之隔的地方,保持清醒。像过去无数个她需要他的时刻一样,只是这次,他的守护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坚定。
(当她的呼吸逐渐平稳,他的清醒便成了最坚固的城墙。无需言语,无需靠近,仅仅是知道她在安睡,而他在守护——这便是青梅竹马之间,最极致的懂得与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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