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嗯，我来了。”
“你不该来的……”
“……你又在犯什么病？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看着用蛊童的身体在那儿昂着头背着手装作高手高手高高手的途明，张之维到底是没忍住一个金光小弹珠丢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这不轻不重的小光珠却愣是把途明打了一个踉跄，老小孩痛呼一声，愤而转身怒目道。
“牛鼻子！你干嘛！”
面对途明的愤怒质问，张之维却并未做出回应，他蹙眉看着途明，盯的途明都感觉心里有些
发毛。
片刻，他开口道。
“你……废了？”
“哼，不至于，不过也大差不差吧。”
用蛊童的脸做出一副落寞表情的途明抬手抚上一旁的巨茧，手指深深地剜进巨茧的表皮里，眼神透着种阴沉的愤怒。
“一招不慎，差点被盗号了而已。”
“哦……断尾求生？”
听到途明的说法，张之维也是看出了途明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态。
千目明王因为不知名原因在途明的体内苏醒，而途明为了保持自我，也为了维持对蛊童的掌控，不得已将整个身体甚至大半的元神直接舍弃，干脆寄生在了蛊童的身体里。
“不过你现在的状态，估计维持对蛊童的控制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吧。”
途明沉默了。
而沉默有时也是一种回答。
身躯什么的，舍了也就舍了，主要是元神啊，将元神粉碎大半的痛苦那可真不是人受的啊。
说真的，途明现在真的特别想死上一死，这样一来无论是身躯还是元神都能在顷刻之间恢复如初。
可是他不敢。
冥冥之中他有一种直觉，如果自己真的用自杀刷机的方法来应付千目明王，非但没法将它清除，反而有可能让它更加深入地占据自己的身体和意识。
简单来说，这是刷机也洗不掉的病毒。
嗯，莽了一辈子的老头子还是头一回知道不敢是个什么感觉。
途明看着眼前的巨茧，一阵心酸。
想老夫叱咤江湖百余年，栽跟头的次数屈指可数，可偏偏就是在这么个玩意上生生栽了两次！！
回想起当时刺入自己眉心的那道暗色炁芒，途明只感觉阴谋论直接拉满。
那暗色炁芒不具备任何杀伤力，它可能甚至都没法刺破一枚薄弱的肥皂泡，但，对途明，那东西带来的却全是伤害。
那东西，是一段记忆。
而锻造它的人，就是当初的那个在自己面前露过脸的端木瑛。
神明的两大要素，信徒的信仰和神职的履行，但这两大要素之间还存在着一个重要的连接点，途明将其称作，上达天听。
你信仰我，你得让我知道你信仰我。
否则即使有成千上万的信徒自顾自信仰你，而你也自顾自且不自知地履行着你所谓的神职，神明也是不会轻易诞生的。
当年在大沙漠抓楼兰渡的沙耗子的那几年里，千目明王信仰蓬勃发展，但它真正开始影响途明，还是在途明知道千目明王的存在之后。
后来途明抓住千目明王宕机的间隙停止了对神职的履行（即执行正义与惩戒），而上头也不遗余力地清理明王信仰，这才慢慢地将千目明王的影响从途明身上拔除。
此番下山，途明不是没想过当年害的自己不得不封号的千目明王再跳出来，所以一路上他动手的真的的极其有数的，出来这么多天了手上沾的血还没有四十年前一个小时沾的多呢！
他可真的是都快把自己当灵隐寺的高僧来克制自己了。
可，千防万防，愣是没防住这些别有用心的杂碎往他肋巴条上杵！
好家伙，石井机关啊那可是，虽说当年师父只留下个衣冠冢，但在他们的悬赏下，忍众刨了师父的坟这件事是确实发生过的，别的事情途明遇见了都可以忍一忍不把人弄死，可今天这事他不把人给细细切作臊子实在是太不合适了。
于是，途明便小小的放纵了一把，施展了一下科摩罗绝学，让那些杂碎自己凌迟自己，让田中司归自己尝尝原始蛊在体内肆虐是个什么滋味。
其实这些都没什么的。
但偏偏，问题出在那些逝者身上了。
那个所谓的端木瑛冒出来时他就该想到的。
这些药仙会和代理人的杂碎，他们的记忆绝对是有问题的，他们的记忆里缺少了很多关键性的信息。
而操弄记忆，正是双全手的绝活之一。
途明有些黯然地看向仓库深处的那些茧。
这些人……说来都是千目明王，是他的信徒啊。
一边把人折磨的不人不鬼，一边还要用这样那样的方法逼着他们信仰千目明王，然后在他们的信仰最炽热的时候。
杀了他们。
……有病！
简直有病！！
途明的眼底一片血红。
想要算计他有本事照着他来啊！绕这么一大圈，牵扯上这么多人，人命在他们眼里就是这么廉价的东西吗！
这一刻，途明的心中陡然生出一股莫大的悲哀。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太无力了。
千目明王的存在让他永远存在一个无法防御的破绽，而且这个破绽，直抵要害。
他当年对不老实的人下死手，将那些遗毒千里的邪宗焚灭杀绝，把所有不怀好意的家伙踩死在边境线上，图什么？
不就是想要让那些值的拥抱更好的生活的同胞们能更好的活下去吗。
可现在……
“老张……你说，我是不是……”
“我奉劝你闭嘴。”
不等途明开口，张之维便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此刻没有丁点身高优势的途明。
“看在你现在状况堪忧的份儿上，我今天不跟你动手。”
“但日后，若是再让我听见你嘴里冒出什么败心气的话……哼，到时候可别怪我去你三一门砸山拆屋。”
途明看着张之维，一时有些愕然。
片刻，他笑了笑，摇头叹道。
“那我可不能给你这个机会。”
张之维不再言语，只是哼笑一声，抬手将金光覆盖在途明身上，随后一把将他拉到身后，面对着眼前的如心脏跳动的白色巨茧，张之维长袖鼓动，袖中飞出一剑一册一方印。
右手持剑，左手托印，书册于头顶缓缓展开，身上的道袍和头顶的头冠亦是华光隐现，一派道韵盎然。
雷光翻滚中，张之维神色漠然，周身气魄凛然。
“接下来，该办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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