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请来何新眉给慕寒缝合伤口。
何新眉看着伤势，问慕寒，“你身上可还有别的地方被打伤了。”
慕寒微顿，而后摇了摇头。
何新眉便没再问了。
她把季如叫到身边，扎了几针给她看，“这几个穴位可以止痛，可记住了？”
季如点了点头。
何新眉又道，“缝合的手法你也要看好了，回去要多加练习。今后山上再有人受伤，就该你来处理了。”
季如又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明言，但何新眉确实是已经在传授季如医术了。
这是原主上一世到死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虽然季如在维护人设方面已经很有经验了，穿过来后的所有行为都小心控制在可以合理解释的范围内。
可何新眉是天才杏林，善知微见着，洞察力非常人能比，她还是轻易发现了季如在某些事情上质的变化。
不过，这点变化不足以让何新眉觉得季如是换了一个人，她只当这是季如在成长过程中某个时刻突然的顿悟。
但这是一个有转折意义的顿悟。
在她开始对季如手把手教学的第二天，她对季如说：“我年幼时养父也是将我带在身边，却不指点我医术。直到有一日，我突然顿悟到对所有生灵都要心怀敬畏。”
可见，何新眉当初不收原主为徒，也不尽是为了保护原主。
缝合完毕，何新眉留下外敷的药物用具便收拾东西要离开了。
离开前交代了慕寒一句似是医嘱的话，“下次同人打架，首先要护住自己的薄弱处。”
慕寒轻抿了一下唇。
何新眉走后，季如没有马上问起被何新眉提了两回的那个有悖常理的地方，而是先认真地敷药包扎。
包扎好后，她才说：“刚才的事情我还不知道始末，你能给我说说吗？”
慕寒看了她一眼，实在是一个字都不想说。
今日再看见赵松竹他们，有一瞬间，他是想杀人的。
他现在虽然没有了内力，但练过的功法招式都没有忘记，要解决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还是很轻松的。
可到了赵松竹对他动手的那一刻，在他“不得不”为保护自己而回击时，他却想起自己已经杀过他们一次了，上一世的恩怨已经两清了。
只一瞬的迟疑，就被赵松竹打到了他的手臂……
就是这么的巧合。
何新眉以为的手段拙劣的挑拨根本不存在。
见他不说话，季如把刚才几人拉扯中掉到了地上然后忘记带走的木剑拿到手中把玩。
“松竹他们在山下的时候对你太过轻慢了，这是他们的不对。但这次赠木剑确实不是他们有意要羞辱你。
“我们山上有规矩，十二岁以前只能用木剑，十四岁以前剑不开刃。”
慕寒微愣，她对事端的误解角度还挺清奇。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从她的角度，确实很难理解他对赵松竹等人的敌意。
上一世在山下时他没有试着接近季如，却早早就拢络了赵松竹和洛小九。这一世因为大多心思用在了季如身上，所以只是勉强缓和了跟其他的人关系。
季如自是能看出那表面的和睦完全是基于他的曲意逢迎。
上山以后，他在她面前换了一副态度，代入她的角度，很容易会理解为是挟恩肆纵。
季如无疑会将他看成一个傲慢又有城府的人，这种人自是不能容忍别人的一点挑衅的。
所以，虽然她没有开口，但她应该也和何新眉一样默认他用了苦肉计来坑赵松竹吧。
啧，好没意思。
不想再听她理中客的套话，慕寒躺了下来。
季如好笑道，“你又没伤及筋骨，一天到晚躺着干什么？”
躺着干什么？
慕寒闭上了眼。
活累了，觉得没劲，就躺着呗。
季如：“你闻到香气了吗？”
什么香气？
哦，闻到了。
山上的梅花开了吧。
我不喜欢梅花，也不想看梅花，不要劝我为此出门。
季如继续：“曾经有一年，我以为自己会在梅花落尽之前就死掉。”
慕寒不知道她说的是七岁那年的那场重病，还是她的前世。
前世，确实没等到梅花落尽，她便先殒了。
“在雪剑峰，梅花落的时候桃花就会开。那一年，我特别期待能再看一次桃花。”
雪剑峰上的桃花吗？
倒也不是开得不好，但都是野生的，跟各种树杂在一起，形成的景观其实很一般。
“结果那年我活下来了，也看到了桃花。但看到了以后，觉得也就那样了，便又觉得活过来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想起了上一世见到的季如，像极了梅树枝头结了苞却不愿开的花。
“这一次滑落山坡，我以为我死定了。在那个时刻，我忽然明白到，老天让我活下来不是为了让我再看桃花一眼的，也不是为了让我再看一遍我已经看过的其他风景，而是让我有机会去看看那些我从未看过的。比如说，我现在开始学医了。”
慕寒的眼睛睁开了。
季如看不到慕寒睁了眼，但能看到他头上的黑化值变成了20。
所以，她觉得自己摸对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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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久后季如就知道自己几乎完全想错了，但此时此刻她的想法确实是完全说得通的。
就像慕寒想不到她是带着剧本闯进他的世界来的人，季如也不知道慕寒是重生之人。
慕寒看她是小姑娘，她看慕寒也是小屁孩。
所以，她是这样理解他的黑化值忽上忽下的——
年纪小，心智不成熟，情绪控制能力差，思想容易走极端。
她又是这样理解为什么自己能一次次降低他的黑化值的——
小孩子缺少朋友，所以也需要朋友。
因此，当她花时间陪他，给他讲故事，他的黑化值会降；
当他被欺负时她及时出现阻止，他的黑化值会降；
当她为他罚了赵松竹，他的黑化值会降；
当她开解他，跟他像朋友一样交谈，他的黑化值会降。
总之，只要是她对他做了朋友之间才做的事情，他的黑化值就会降。
于是乎，季如得出结论：看来，比起每天对慕寒洗脑，和他做朋友也许是更有效的防黑化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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