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晃动的脚停了。
歪头靠在裴妄肩膀上，“哦，那你要去几天？”
裴妄停在床边，把人放下，“还没定，等这几天忙过去再说。”
话是这么说，隔行如隔山，孟夏很难想象他口中的很忙究竟有多忙。
好不容易正经说一会话，两个人又厮混起来，孟夏被吻的浑身发软晕晕乎乎不知身在何处时。
裴妄抬起身，压着眼底的汹涌直直盯着她，“孟夏。”
“嗯？”
嘶哑的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情动。
“我要名分。”
孟夏懒得理他，直接勾着脖子把人拉下来。
她实在不懂裴妄为什么对要名分这件事这么执着。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说这么扫兴的话。
不知道厮混了多久，裴妄翻身下床去浴室灭火，等他围着浴巾走出来，床上人翻身背对着他，已经睡着了。
他摇头苦笑，给熟睡的孟夏盖上被子。
她是吻舒坦了，只撩火又不负责灭，服务的是他，到最后难受的还是他。
这样看，这桩买卖还真是不划算。
-
第二天孟夏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她闭着眼睛接起来，说话声在听筒另一边响起。
“夏夏，我刚刚接到电话，西山陵园要拆迁了。”
孟夏还没睡醒，整个人都是懵的，听了半天没反应过来这声音是谁，好在听见西山陵园四个字时稍微清醒了一点。
她翻身坐起来，看了眼手机来电显示。
是苏遇，接着才问，“你刚才说什么？”
苏遇从语气听出她刚睡醒，放慢了语速，“西山陵园要拆迁了，你人在哪里？我们先碰面，具体问题碰面谈。”
简单约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孟夏清醒了不少，昨天苏遇还在说为了转正忙的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现在为了西山陵园拆迁这件事特意打来电话约见面。
看来应该不单单是拆迁这一个问题。
地点约在城西一家茶餐厅，孟夏到时正好是午饭时间，凭记忆点了一些苏遇爱吃的。
茶点上桌，苏遇也恰好进门，她今天穿了一身米白色的职业西装套裙，踩着同色细高跟，一如既往的干练漂亮。
靠近了才看清精致妆容也遮不住的疲态。
两个人简单吃了一点后，坐上了苏遇的车，开车往西山陵园去。
中途红绿灯停车的时候，孟夏才问了一句，“陵园那边是怎么说的？”
一提到这件事苏遇就控制不住皱眉，“拆迁，赔偿按照官方标准，加上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补偿性赔偿，金额大概在五万块左右，之后的迁移要自行负责。”
“五万块？”孟夏听得也皱眉了。
倒不是钱的问题，两年前奶奶去世的时候，苏遇包下奶奶治疗和操办后事的费用，她花二十万买下这块墓地，花掉了所有存款还借了一部分，今年才还完欠款。
说到底她只是个医生，苏遇这些年也只是实习律师。
这样突然通知迁墓，她们从哪再变出二十万？
苏遇抿着唇没说话，显然也是因为这一层烦恼。
红灯结束，车子再次启动。
一路到西山陵园车内都没人再说话。
一向冷清的陵园今天格外热闹，山脚下的停车场几乎要被停满，等两人上了山才发现这些车子都是来陵园吵架的。
门卫室被乌泱泱一队人团团围住，门卫大爷被围在正中间。
孟夏和苏遇走到人群外的时候，一个穿着碎花袄子的大妈正愤怒的哭骂。
“你们有没有良心！骗老百姓的钱！当时我们买的时候花了二十万，我一个子儿都没往下压，我卖车卖首饰全款买下了！我就想让我女儿去世之后也能安安静静的，不用被人打扰！我不要你给我赔钱，我就要留下这个陵园！”
门卫大叔比大妈高出一个头不止，被骂的脊梁骨都弯下去了，嗫嚅着辩解，“这..这我也没有办法，上头只通知说有个集团买下这块地，我也只是个打工的。”
大妈旁边的大叔眼圈发红，还是拍了拍她的肩，“好了，跟他吵也没用，他只是留在这里看门的。”
大妈捂着脸绝望地哭了一阵，声音嘶哑，“你把你们陵园老板的号码给我。”
门卫大叔估计也是让闹怕了，忙不迭点着头进了门卫室。
苏遇也趁乱踩着高跟挤了进去，没两分钟又咯哒咯哒的走了出来。
“走吧。”她揽着孟夏的肩膀往里头走。
孟夏跟上她，“怎么样？”
“耽误下去也没有用，留在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是没有话语权的员工。来都来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奶奶吧，我记得下葬之后你好像就没有再来过这里了。”
孟夏跟在她身后，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
“有人陪我来过了。”
陪奶奶说了一会儿话，出来时天色已黑了。
西山陵园四面都是荒郊，没有人住自然也就不会有商店，一路上只有两侧不太明亮的路灯。
苏遇开车把人送到小区门口，临下车前，她对孟夏说，“不要想太多，这件事情其实也没有那么死局，要放宽心，知道吗？”
孟夏点点头，露出一个笑脸，仿佛是要表明自己真的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她也不想把这件事情想的那么无法可解。
事实摆在眼前，收购陵园的集团并没有违规，该给的补偿也都到位了。
有钱就可以给奶奶换个墓地，没钱一切都是惘然。
现在问题出在她们自己。
目送车子被车流吞噬后，孟夏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小区。
路过保安亭时，朝里头的保安小哥点了点头，刚要继续往前走，却被喊住了。
“孟小姐！稍等一下！”保安小哥一边喊一边跑出来，憨笑着把一个文件袋递交给孟夏，“下午有人来送信，我记得你中午出门了，怕弄丢就帮你先签收了。”
老小区里没有信箱，一般在这里住久了的老住户，要寄信件或者证件之类比较重要的东西，有时会请门卫帮忙代收。
从前孟夏在首都上学，奶奶不会签收，她就经常把地址写在门卫。
孟夏也没多想，接过文件袋朝小哥笑了笑，“谢谢。”
文件袋轻飘飘的，捏起来也没什么厚度，她一面往里走一面拆文件袋。
打开封口一看，里头只有一张薄薄的纸。
孟夏把纸抽出了一点点，最上头印着加粗的大字。
禾市清桐区人民法院。
在这行字的正中间，印着鲜红的一枚法院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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