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训练场被踩出一串串凌乱的脚印。
八人站在投掷区，面前摆着一箱训练用手雷。白夜拿起一颗，在掌心轻轻掂量——比前世用的型号轻一些，但基本构造相同。
“新兵连没教过这个。”王凯挑了挑眉，从箱子里取出一颗手雷。
徐哲摇摇头：“只教了理论。”
李昊站到投掷线前，作训服下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看好了。”他助跑两步，右臂后引，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然后猛地将手雷掷出。
只见那手雷在空中急速飞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托起一般，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极其优美的抛物线。
它像一颗流星一样，迅速而准确地朝着目标飞去，最终远远地落在了 90 米外的标靶区内。
“漂亮！”林涛吹了声口哨，“队长还是稳！”
接下来是王凯，他的动作更灵巧，手雷落在85米处。林涛靠蛮力扔了82米；杨毅和方烈成绩平平，都在75米左右；周阳的机械手不太适合投掷，只扔了65米。
“该你了，蝎狮。”王凯朝徐哲挤挤眼。
徐哲深吸一口气，学着李昊的样子助跑、转体、投掷。手雷呼啸着飞出，落在81米处——比特种部队的平均成绩还要好。
“可以啊！”林涛拍了拍徐哲的背，“不愧是体能怪物！”
白夜站在投掷线前，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孤独。他静静地凝视着前方，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和那个目标。
他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在这短暂的沉默中，他的脑海里正飞速地运转着前世的知识。
风速、角度、手臂力量……这些关键因素在他的脑海中不断交织、碰撞，形成了一幅精确的投掷画面。他仔细地分析着每一个细节，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和力度。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那琥珀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仿佛他已经看到了成功的瞬间。
没有助跑，白夜只是轻轻转体，手臂以一个特殊的角度甩出。
手雷旋转着飞向空中，轨迹比其他人更加平直，最终“咚”地砸在85米线上。
“……卧槽！”方烈瞪大眼睛，“小白你这什么邪门技巧？”
白夜擦了擦手上的汗：“45度角投掷，利用马格努斯效应减少空气阻力。”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可以弥补力量不足。”
众人面面相觑。李昊走过来揉了揉白夜的头发：“干得好。”简单的三个字，却让白夜的耳尖微微泛红。
正当众人准备第二轮训练时，训练场边缘传来一阵骚动。
赵小虎和张浩两个活宝不知何时溜了过来，正扒在铁丝网上眼巴巴地张望。
“报告！”只听张浩突然扯着嗓子高喊一声，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仿佛能冲破屋顶。
他的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期待，眼睛紧盯着前方，似乎在等待着某种回应。
紧接着，他又提高了音量，再次喊道：“我们也想试试！”这一次，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急切和渴望，仿佛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参与到某件事情中去了。
李昊皱眉：“胡闹！回你们的炊事班去！”
“就扔一次！”赵小虎双手合十作祈求状，“我们保证严格按照操作规程！”
王凯坏笑着凑过来：“队长，让他们试试呗~反正用的是训练弹，最多听个响。”
李昊看了看表，又看了看两个活宝期待的眼神，最终叹了口气：“每人一次。不合格立刻滚蛋。”
两人欢呼着翻过铁丝网，赵小虎还差点被绊了个狗吃屎。
白夜默默往后退了半步——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主意。
张浩先来。他紧张地接过手雷，像捧着一颗炸弹似的，姿势别扭得令人发指。助跑时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倒，最后手雷软绵绵地飞出去，堪堪越过30米及格线。
“……不及格。”李昊冷着脸说，“下一个。”
赵小虎更夸张。他接过手雷时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助跑时同手同脚，投掷瞬间竟然——手滑了！
“卧倒！！！”
手雷掉在赵小虎脚边，咕噜噜滚了半米。
李昊的吼声和动作几乎同时发生，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赵小虎的战术背心猛地往后拽。两人摔出三米远，李昊用身体死死护住赵小虎。
“轰！”
训练弹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破片和泥土四处飞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直到硝烟散去，露出李昊和赵小虎灰头土脸但完好无损的身影。
李昊慢慢爬起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一把揪起瘫软如泥的赵小虎，声音低得可怕：“你。知不知道。刚才差点。害死所有人。”
赵小虎的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张浩已经吓傻了，站在原地像根木桩。
“操！”林涛第一个打破沉默，“赵小虎你他妈脑子被门夹了？！”
王凯捡起一块手雷破片，脸色罕见地严肃：“这是训练弹，要是实弹…”他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后果。
白夜站在人群边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作训服下摆。前世他见过太多因疏忽导致的伤亡，但没想到会在和平时期的训练场上重温那种窒息感。
李昊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他一把拽下头盔砸在地上，指着赵小虎的鼻子开骂：
“你他妈当这是过家家？！手雷是你家擀面杖吗？！”
“操作规程喂狗了？！握法教了三遍还握不住？！”
“知不知道刚才要不是训练弹，你现在已经是一滩碎肉了？！”
“炊事班的灶台把你脑子煮糊了是吧？！”
每一句都像一记耳光，抽得赵小虎浑身发抖。张浩想上前解释，被李昊一个眼神钉在原地：“你也跑不了！五千字检讨，明天交我桌上！”
赵小虎终于找回了声音，带着哭腔说：“队…队长…我错了…”
“错？”李昊冷笑，“去！现在！立刻！给我跑两公里！跑不完别回炊事班！”
赵小虎如蒙大赦，转身就要跑，又被李昊喝住：“等等！”他指了指地上的头盔，“戴着跑！让你长长记性！”
看着赵小虎跌跌撞撞跑远的背影，李昊的怒气仍未消散。他转向张浩：“你。”
张浩一个激灵：“到！”
“看着他跑。”李昊的声音像淬了冰，“少一圈，你俩一起加罚。”
训练提前结束。众人沉默地走回宿舍，谁也没提刚才的惊魂一幕。只有白夜注意到，李昊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不是后怕，而是压抑的愤怒。
“哥。”白夜轻声唤道，递上一杯温水。
李昊接过杯子，手指不经意间擦过白夜的手背。那触感冰凉得不正常，他这才发现少年的指尖也在轻微颤抖。
“吓到了？”李昊的声音柔和下来。
白夜摇摇头，又点点头：“想起…一些事。”
李昊没有追问。他比谁都清楚，白夜身上有太多谜团，那些偶尔流露出的与年龄不符的眼神和技能，那些深夜惊醒时的冷汗…但他相信总有一天，少年会主动告诉他一切。
“队长！”王凯突然从门外探头，“赵小虎跑完了，晕在终点了。”
李昊皱眉：“医务室怎么说？”
“轻微脱水，休息就好。”王凯挠挠头，“那检讨…”
“照写。”李昊毫不心软，“不长记性下次就是真出人命。”
晚饭时，食堂的气氛格外沉闷。
赵小虎和张浩缩在角落，像两只淋雨的小鸡仔。白夜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自己盘子里多出来的鸡腿——明显是炊事班的“赔罪礼”。
他端起盘子走到两人桌前，把鸡腿分给了他们。赵小虎惊讶地抬头，眼睛还肿着：“白、白神…”
“吃吧。”白夜简短地说，“下次小心。”
这句简单的安慰却让赵小虎差点又哭出来。张浩红着眼睛保证：“我们以后一定按规程来！真的！”
白夜点点头，转身要走，却被赵小虎叫住：“那个…白神…”他支支吾吾地说，“明天…能…能教我们正确的投掷姿势吗？”
食堂突然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看向这边，等着看白夜的反应——他向来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更别说教学了。
出乎意料的是，白夜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早上六点，训练场。”
李昊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他注意到白夜走回座位时，脚步比平时轻快了些，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
窗外，新年的第一轮圆月高悬。
训练场上的弹坑已经被填平，但这次教训会深深烙在每个人心里。
有些错误可以重来，有些则永远没有第二次机会——而这，正是血狼要教会每个队员的第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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