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川站在路边抽了口烟，不疾不徐的说道，“冯哥这批布料我可以要，但这个价格怕是会很低，把受损的地方剪去，布料宽幅会很小，做女士衬衣都做不了大号，只能做小码的。”
“我知道，你开个价，差不多我就能卖，服装厂这边等着清理仓库，放这么多受损的布料在仓库实在是太难看。”
冯世昌抽了口烟，没好意思跟叶景川说，过不了几天上面有领导要带着外商来考察，这么多有问题的布料根本藏不住，放仓库里被人看到还以为他们服装厂管理有问题。
为了脸面服装厂只能赶紧出手，至于价格冯世昌这个关系户自然是拿废布价。
“还是你出价格吧，我怕我出了你打我。”
叶景川那是人精一般的存在，刚才在看货时，他虽跟仓库管理员聊了没几句套出不少话来，今天这批布他要捡个大漏。
“咱是兄弟，我就明人不说暗话，直接跟你交个底儿，这批布料一匹进货价26元，刚才你也看布料了，那是一等一的好。”
“布料的受损程度也并不是很大，做衬衣还是可以的，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就要你个零头钱一匹6块钱，你做纯衬衣卖一件回本，剩下可都是你净赚的。”
“账可不能这么算，如果这是的确良，我肯定不跟你讨价还价，毕竟一件的确良衬衣最差也能卖到5块钱一件，但棉布衬衣三块钱顶天了。”
“而且做衬衣还是有一定技术含量的，像这些受损的布料在裁剪时不能用任何机器，只能全部手工裁剪，又因宽幅大小不一，制作衬衣时会更加麻烦一些，我不能忙活半天，最后赚个10块8块吧，你总要多给我留一些利润出来。”
冯世昌沉默片刻，最终说道，“你给我出个价。”
“三块钱一匹。”
“啊？”
冯世昌手里的烟差点没惊的掉在地上，“景川你今天出门带的是屠龙刀啊，直接一刀给我砍了一半，这可是整匹布，不是边角料，你只给我三块钱是不是太低了些。”
“这个价格真差不多了，你给我的那些碎布头可比整匹布好处理多了，你也知道当下是个什么光景，我想把这批布做成衬衣卖掉冒的风险可不小。”
叶景川几句话把冯世昌说的哑口无言，叶景川说的一点没错，想要快速出手这么多衬衣，就只能走黑市，那价格自然跟零售没法比。
叶景川是谁，那是在商场混迹几十年的老油条，有八百个心眼子，而当下的冯世昌还是个年轻小伙子，哪里是他对手，被叶景川忽悠几句，他就松口了。
“行吧，三块就三块，你什么时候来拉货。”
“明天吧，明天上午我借个拖拉机，布匹放下面，上面放碎布头，你跟工厂仓库那边说一下，把布匹都打包好千万别弄脏了，打包好之后运到废料仓库那边。”
“没问题，我这就让他们打包。”
冯世昌拍了拍叶景川肩膀，他是真喜欢跟叶景川合作，他做事谨慎，让人找不出一点毛病来。
事情谈妥叶景川拿着他的缝纫机票高高兴兴回了小河大队，第一件事就是让叶廷栋去借拖拉机，第二件事则是叫上叶远山一起在院子里用塑料篷布搭一个临时的棚子。
360匹布占地可不小，如果全都放叶芊芊住的东屋，根本放不下，而且有些布料受潮有股味，放那边叶芊芊怕是都没法睡。
“等等景川，刚才你说什么，你要进布料做衬衣？衬衣拿到集市上卖打办的人还不追你二里地。”
“我不在咱这边集市出售，等衬衣做好，我拿去般阳大集卖。”
“啊，般阳大集是个什么地方？”
叶远山可从来没听说过江浦市那里有个般阳大集。
“离着咱这里有点远，差不多500多里地，般阳大集是允许个体户摆摊的，不过胆子大的人还是少，我先去做几件衬衣拿去看看，如果销路好，我们在大批量生产衬衣。”
“咱家就南栀会做，她现在还在养身子，你弄这么多活给她，是不想她好好养胎啊。”
“回头南栀只需要帮忙画布片就好，至于制作衬衣的活，就要麻烦你们了。”
“你小子放心我？”
叶远山才学会制作斜挎包没多长时间，就让他制作衬衣，说实话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儿。
“爸，你只用5天时间就学会制作斜挎包，学习制作衬衣肯定也不是难事，我相信你肯定不会让我失望。”
“行，只要你小子想清楚，爸就全力支持你。”
叶景川第1次往家弄碎布时，叶远山还保持怀疑态度，但在制作衬衫这件事上他选择无条件信任叶景川，经历过这么多事，他相信叶景川的办事能力，更相信他不是个冒险喜欢拿着自己做赌注的人。
搭个简易的棚子并不是难事，叶远山是个手巧的下午还用荆条给棚子加一圈围墙，棚子顶上铺上塑料布和麦秆，在把年前翻修屋顶拿下来的旧瓦稍微一盖，就算遇上阴雨天也是不怕的。
布料怕受潮，叶景川又在棚子里放了两排木架子，如此短时间之内这批布料绝对是安全的。
按照约定叶景川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叶廷栋和叶小年去拉布料，因为布料太多，他们拉了三趟才全部拉回来，一起拉回来的还有1000多斤碎布头。
“爸妈，一会儿你们整理一下布匹，把颜色一样的放一起，回头要用时找起来也方便。”
“行，人家服装厂办事就是细致，所有布料都用白棉布包着，这个白棉布以后用来包衬衣刚好。”
赵小玉是个爱干净的，知道今天要卸布料，特意在院子里用化肥袋子铺了块地方出来放布料，生怕院子里的尘土把布料弄脏。
300多匹布料摞起来跟小山一般，全家人齐上阵忙活一个上午这才把布料放到棚子里。
看着布料放好，叶景川心情不是一般好，等这匹布料变成衬衣卖掉，他最少能赚左右，对于当下的人来说这是一笔巨款，但对于叶景川来说只是一点小钱。
当下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只要把时间差打好，照样处处赚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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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解释一句，我查了一下资料，78年确实有一些发达城市，开始小规模有个体户，但大家还是不敢明目张胆卖，那什么尾巴是随时可以割的，大家都害怕，但还是那句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管哪个时代，总有人拥有冒险精神，冲在时代的风口浪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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