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用自己的身躯，以天道使的力量为苌游沟通天地，帮苌游重现身躯。
他周身的气息快速衰败下来，灵力也不复从前，唇边金色血液落下，被他漫不经心的抿去。
单膝跪在地上，双手似托着什么。
只有天道之眼能看见，苌游倒在他怀里，他只能看见破碎的光点尽可能的完善出苌游的面容身躯。
他脸颊上的神情带着茫然和僵硬。
“哥……”
苌游是死前的装束，头顶的发冠是他最喜欢的鎏金冠。
季清尧依稀记得。
好像是苌游成年时大家一起送给他的礼物。
苌游记得更清楚，上面还有一道道尊的真身法印，也是哥帮他要来的礼物。
但这鎏金冠已经碎了，这是由灵力幻化出的幻影，就像是鎏金冠还在一样。
“苌游。”
“哥，我想好好看看你。”
苌游伸出手，他碰不到哥的脸颊，有些沮丧。
“哥原来，还记得我吗？”
苌游又惊喜又感动。
重活一世的人遗失的记忆不容易找回来的，轮回万万年，也许最后才能重新凝成自己的身躯，灵魂不断凝炼，遗失，再重新汇聚。
“忘了许多，我现在，只能想起来小如和你。”
季清尧的眸中哀伤到了极致，他看着苌游，眼角已然湿润了。
“苌游，你怎么……”
“哥，你听我说。”
苌游打断了季清尧的话，虚弱的开口。
“我沉睡太久，当初本源破碎的人大多都被哥送入了轮回之地，轮回之地的守护神器是道尊留给哥的护体法器，哥因此受了重创，我不是故意要对哥隐瞒了我的本源问题的。
我只是知道那神器是道尊留下来给哥的护身符，哥的命劫在未来需要它，所以，它必须跟着哥一起去，我举全族之力为神器护法随阿兄而去。
而我，也成为了轮回之地的下一任守护者，我的本源出了问题，只支撑了千年不到。
但天机阁留下了我们的命引子，对不起，哥，我不能不动用它们，天机阁众人也因此能量殆尽陷入了沉睡，轮回之地被我们隐藏在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哥！”
苌游努力的伸出手，指着一个方向。
季清尧的眼泪落下来，苌游只是痴痴的望着那个方向。
“哥！”
他声音中透出绝望和悲恸，“有东西在窥视警告我们，我不敢记着隐藏的地方，也不敢透露，所以我们在神器离开之时将所有有关轮回之地隐藏的秘密都从记忆里摘出去了。
所以，对不起哥，我说不出它在哪里，我守着的所有，只能指引你，阿兄，我好疼！”
“苌游！”
季清尧惊呼一声，一滴又一滴泪落下来，所有的力量倾巢而出，才压抑住苌游的激动情绪和逐渐溃散的身体。
苌游恍惚回过神，看着阿兄的面容，带着记忆里的熟稔。
“哥！我留给你的东西，只有线索，你要找回自己的力量，我感受到，轮回之地的支撑力量已经不太够了，不出三百年，必定坍塌，大家的记忆和力量都封印在那里，一旦坍塌，大家就再也回不来了。”
又是三百年，看着眼前的苌游，季清尧只有深深地无力和迫切。
“我知道，苌游，我知道，你做的够好了，你做的很好。”
明明记忆依旧生涩，明明苌游的存在在他的记忆中并不鲜活，可他就是觉得哀恸。
心疼的眼泪在情绪感知前就已经落下来了。
“哥，别哭，若不是哥当初告诉我脉草滋养亡魂的法门，我也不会再苟活这漫长岁月。”
季清尧神色哀愁，轻轻摇头，“对不起，我忘了你，你将脉书送到我身边，你那么努力的提醒我，我却还是想不起来你。”
就连小如一直陪在他身边他也依旧毫无知觉。
“诅咒很疼吧。”
季清尧下意识的低下头，就像是以前，破旧的记忆碎片里，他用额头抵着苌游的额头，那时候，苌游还小，还没觉醒血脉，像凡人一样发个热都能带走他半条命，什么神药灵丹都喂不了。
苌游笑了笑，脸颊上还有两个小酒窝，他笑起来却没以前好看了，他太虚弱了，不过是扯了扯唇角。
“不疼，我怕我无知无觉的就一直睡下去不管不顾了，我让长老在我的尸体上刻了诅咒法印，用匕首做窍，在本源破碎时自裁，这样，诅咒的力量会让我每百年就苏醒一次，我就慢慢的发展出了又一个惊阙阁，为了，将你们寻回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
苌游的咳声像是虚弱的幼兽般微弱无力，但嗓音中却带着开心。
他想了许多办法，唯有此种才足够稳妥。
“哥，这次强行苏醒只剩下最后的时间了，那脉书是我用天机纽拓印的往事回景，我想着天机纽与你联系颇深，你见了脉书定然会有熟悉感，会想着来寻我，我真聪明。”
“天机纽，被我放在了万法源，那里只有道尊和道尊传人能进去，我的人只能在外面拓印，进不去。”
苌游的声音越来越弱了，季清尧无法再为他维持了。
正如苌游所说，这次他是强行苏醒的，即便有诅咒的力量，下次再苏醒又要一个百年了。
“哥，别想着为我祛除诅咒，我需要清醒，我如今的状态，哥最清楚不过了。”
苌游在消散前留下的话在季清尧的脑子里反复浮现。
季清尧捂着头，只觉得头疼欲裂。
万法源地，天机纽，轮回之地，道尊神器，还有苌游和九方如。
苌游如今的状态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被苌游亲自刻入骨髓的诅咒，怎么能不疼呢。
季清尧的膝盖从地上挪起来，他站起了身。
望着这方天地，因为有苌游，似乎再黑暗再阴森他也不害怕。
脉草疯长，在他周身围绕。
季清尧摸了摸脉草，它温顺的低下头。
他在道谢，“谢谢你们，看顾他。”
脉草有灵，躬身似在问好，草叶摇摆又像是在说“不客气”。
季清尧只是眼神复杂的再次单膝跪下，摸着脉草的茎根，他不过想了一瞬，就一股脑儿的将储物戒指里的各种灵石、灵晶、龙晶还有仙玉都搬了出来。
脉草蜂拥而上，冲着灵石堆就过去了。
季清尧懂了，灵石才能帮它们快速生长，那么这些不断增生的脉草也能为苌游送上更多的养分吧。
他将其他无用的晶石都收了起来，临走前，把整个峡谷都铺满了灵石，堆成了一座小山。
随意脉草缠着抱着的去吸收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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