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起时,晨光正斜切过窗台,落在茶几边缘的残炉碎片上。叶婉儿睁开眼,没动,手指先扣住腕部脉搏,确认神识未散。她起身拉开窗帘,阳光涌入,屋内滞涩的气息被冲淡了些。
陈智靠门而坐,背脊挺直,听见声音后缓缓松开一直按在剑柄上的手。他从背包里取出符袋,一层层解开封印布,将里面的东西按类别摊在桌面:攻击类三枚雷符残片、一枚裂火钉;防护类两道镇心符、一段断链;探知类一块灰白骨片、半页经文拓本。每放一件,他都停顿片刻,像是重新认识它们。
憋宝人盘坐在沙发前,铜炉横置膝头。他用指节轻叩炉底,一声低鸣荡开,炉身微震。当他把铜炉靠近那块骨片时,震颤加剧,表面浮起一层薄汗般的湿气。他皱眉,将骨片移开,又依次测试其他物品。雷符残片引发短促嗡响,镇心符则让炉体温热三息后归于平静。
“没被动过手脚。”他说,“但有些东西带了地府的回音。”
叶婉儿点头,从怀里取出残炉碎片,放在桌角。金属与木面接触的瞬间,发出极轻的一声“叮”。她将昨夜记录的符号逐一对照,开始誊写经验集的第一部分——战利品清单。每一项旁标注来源、使用场景、残留反应。写到裂火钉时,她停下笔:“这东西不是我们拿的。”
陈智抬头:“是那个临死前掉下来的。”
“但它出现在我包里。”她说,“有人复制了信息,也可能复制了实物。”
憋宝人沉默片刻,把铜炉轻轻放在黑曜石托盘上。炉底新刻的两道细线,在日光下泛着暗红光泽,像干涸的血痕。他试着用手去擦,纹路不褪。再敲炉身,已无共鸣。
“它不再回应普通刺激。”他说,“只在特定时刻自己刻下去一道。”
三人对视一眼。叶婉儿翻开笔记本新的一页,写下第一条守则:“凡经历之事,必留痕迹;凡未见之变,皆为隐患。”
接下来是复盘。他们从幽冥庙入口开始,逐段还原决策过程。说到岔道选择时,陈智提出疑问:“当时你说感知到通风道方向,可我记得你闭着眼。”
“我是凭土质记忆。”叶婉儿答,“脚下踩过的每一种土,都有不同重量感。我在前世走过类似结构。”
“问题是,”陈智坚持,“我们以为有时间限制——三十六息开合间隙。现在看,那是幻象。”
憋宝人插话:“铜炉当时频率稳定,没有倒计时波动。”
叶婉儿取出残炉碎片,放在一张手绘通道图上。当图纸移动到“忘尘印”位置时,碎片微微发烫。她又换另一版本的记忆草图,这次热度更高,持续更久。
“这张是对的。”她说,“真正的考验不是速度,而是是否相信自己走的路。”
陈智盯着两张图对比良久,终于点头。他在经验集上写下第二条:“心理压迫常伪装成规则。破局关键不在快慢,而在判断依据是否源于自身认知。”
时间推移到中午。窗外传来菜贩吆喝声,楼道里有邻居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这些日常声响此刻成了背景屏障,让他们能专注梳理深层线索。
叶婉儿突然翻到一页城市异常记录:逆向彩虹、停滞广播、旧报纸日期。她将其与地府能量爆发的时间点并列排列,画出两条波动曲线。两者起伏几乎同步,峰值重合度超过八成。
“不是巧合。”她说,“地府动荡和人间异象同频发生。说明有共同源头,或者存在传导机制。”
憋宝人接过纸张,看着曲线皱眉:“如果真是双向渗透……那我们回来时,可能已经带着‘信号’。”
“铜炉的变化就是证据。”叶婉儿说,“它从那一刻就开始记录,只是我们没察觉。”
陈智站起身,在屋里踱步。他拿起雷符残片对着光看,忽然问:“有没有可能,某些地点本身就是接口?比如洒水车经过的地方,恰好是地脉薄弱区?”
没人回答。这个假设太深,牵扯太多未知。
憋宝人低头研究铜炉刻痕。他尝试用不同材质承接炉体——木板无反应,铁盘引发轻微震颤,唯有黑曜石能让刻蚀暂停。他推测这材料能隔绝某种频率干扰。
“它在自动记录空间震颤。”他说,“就像地震仪记波纹。我们现在看不懂,不代表以后不能解读。”
他决定每日三次记录刻痕长度与形态,建立观测档案。铜炉被安置在客厅阵眼位置,下方垫黑曜石托盘,上方覆一层净符。
下午渐入尾声。经验集已整理大半,封面用粗笔写着《归途录》三个字。内容涵盖法器特性、应对策略、认知误区、潜在关联四大板块。最后一页留空,叶婉儿写上标题:“待验证假说”。
第一条便是:“人间与地府存在共振节点,邪恶力量通过特定地点实现双向渗透。”
第二条:“铜炉具备被动监测功能,其刻痕为物理映射,或可发展为预警系统。”
第三条:“信息复制者目的明确——让我们知道他们能找到我们。这意味着后续行动将面临追踪压力。”
陈智重新封装所有法器,按优先级分类存放。攻击类随身携带,防护类置于居所四角,探知类单独密封。他的符袋已重组,外层贴新符,内格加隔阴布。
憋宝人擦拭完铜炉表面,将其固定在基座上。他设定好闹钟,提醒自己傍晚六点、午夜十二点、凌晨五点各记录一次刻痕变化。
叶婉儿合上笔记本,目光落在残炉碎片上。它安静躺着,不再发热,也不再共鸣。但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夕阳西沉,光线由金黄转为橙红,照进屋子,映在桌面上的经验集手稿上。三人围坐,谁都没动。
陈智的手搭在剑柄上,掌心有一道旧疤,如今不再刺痛,却隐隐发麻。
憋宝人盯着铜炉,发现原本静止的刻痕边缘,又延伸出一丝极细的新线,像墨滴入水般缓慢扩散。
叶婉儿忽然开口:“我们以为是在整理过去,其实是在构建未来应对方式。”
没人接话。这句话太重,压得空气都慢了下来。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见对面楼顶天线支架上的脚印已被风吹雨打模糊,但防水层压弯的痕迹还在。
陈智也站起来,走到茶几前,伸手触碰经验集封面。纸张粗糙,字迹未干。
憋宝人低声说:“炉子又动了。”
叶婉儿转身,快步走回桌前。铜炉底部的新线仍在延伸,方向歪斜,不像之前规整。她取来放大镜,贴近观察,发现纹路内部有细微颗粒流动,如同沙漏中的细沙。
陈智伸手想碰,憋宝人突然抬手拦住。
“别碰。”他说,“这次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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