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虎推门走进办公室。
“远哥，周兴辉这几天老往一个叫东方戏班团的地方跑。”
杨鸿远抬起头，眉头皱紧：“戏班？他去那儿干嘛？”
邓虎摇头：“我也不敢靠太近，怕被他发现。只知道他进后台的次数多得反常……但到底在搞什么鬼，查不出来。”
让邓虎盯紧周兴辉，是杨鸿远的意思，他想掌握这个人的所有动向。
周兴辉当天在国营饭店里，拍着胸脯答应彭正鸣，说会把凤凰茶叶给大规模地销售出去，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想着怎么推销，反而频繁出入一个戏班？
周兴辉到底在搞什么鬼？该不会憋着什么坏主意吧？
杨鸿远眉头紧锁，脑子转得飞快，却始终理不出个头绪，正想得出神，耳边突然传来邓虎的声音。
“对了远哥，周玉梅这几天动作不断，带着几个员工跑了好几家铁匠铺，订制了一大批大型切片工具，还有炉灶……另外还买了半吨土豆。”
土豆？切片工具？炉灶？
杨鸿远在愣了一下子后，便在脑子里迅速把这些词串起来，他和周兴辉都是干食品出身的，下意识就往吃上想。
杨鸿远眼神一闪，忽然想起那天周兴辉在饭局上说过的话，他提过公司正在搞一个新产品，打算跟凤凰茶叶一起捆绑销售。
想到这儿，杨鸿远心里差不多有数了。
八九不离十。
这新品，应该就是以土豆为原料做的食品！
这下总算摸清了周兴辉的部分动向，杨鸿远搁在膝盖上的手，指尖一下一下地轻敲着，没过多久，他的眼神就沉了下来，嘴角那抹笑也渐渐变得阴冷。
很明显，杨鸿远已经想到了应对的法子。
“虎子。”你去找几个嘴快的人，在街上放点风。”
邓虎不解地反问：“放什么风？”
杨鸿远冷冷一笑。“就说最近市面上的土豆有问题，是用了从化肥厂流出来的水浇的，吃了头晕眼花，拉肚子带血丝；再传的邪乎点，说有人家小孩吃了以后发高烧、抽筋，送到医院都救不回来。”
让老百姓一听土豆两个字就打怵。
到时候，就算周兴辉技术再好，用土豆做出个金疙瘩来，也没人敢买！
提前堵死了周兴辉的路子，看他还怎么用新品捆绑凤凰茶叶销售？
这大概就是一张嘴胜过十万兵吧，一旦造谣成功，那么根本不需任何证据，就能把一个产品或公司给干死！
邓虎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他没多问，也没啰嗦，点了点头，转身就出了办公室。
天已经黑了，凤凰县的大街小巷飘着煤炉子烧饭的味道，街上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影，卖糖糕的小贩还在吆喝着，几个孩子追着竹蜻蜓跑过。
邓虎找了个老熟人，嘴皮子利索得很，一张嘴能说会道，真是树上的小鸟都能被他给哄下来。
“老疤。你不是一直想找点活干吗？”邓虎先是递过去了一根烟，然后再往对方手心里塞了一百块钱。
老疤接过烟，也悄悄收下这一百块钱，他眯起眼睛笑着说：“邓老板尽管开口就是了，我一定会做得漂漂亮亮的。”
邓虎压低声音说：
“你去菜市场、街道口、茶馆这种人多的地方……给我放个风。就说最近市面上的土豆有问题。
说是化肥厂排出来的污水浇的，吃了头晕眼花，拉肚子还带血丝。还有小孩子吃了都成了痴呆儿，连卫生院的医生都束手无策。”
这不是小事一件嘛。
老疤哈哈一笑，拍了拍胸脯。
“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去安排，保证明天一早，整个凤凰县有一大半的人都知道，土豆有毒！”
……
今天是农历二十二。
东方戏班团一大早就搬着锣鼓家伙什儿，来到了光明村和刘家村交界处的一座老戏台前。
这老戏台还是在生产大队刚刚成立时盖的，平时也没人管，逢年过节才热闹一阵子，现在杂草都长到台角去了。
老戏台前是一片空地，平日里是晒谷场，面积还是挺大的，怎么也能容纳好几百人。
有戏班过来表演的消息一传开，附近的村民全都来了兴致。
没什么事做的村民，都围了过去看热闹。
尤其是那些十几岁的女孩子，眼睛里闪着光，围着戏台张望。
就为了多瞧一眼戏班团的五彩斑斓的戏服，头上的珠钗流苏，在她们眼里就跟仙女才能佩戴的东西，一个个的都羡慕得不行。
在电视机还没普及的年代，唱大戏算是为数不多的娱乐，所以男女老幼都很喜欢看唱大戏。
周兴辉混在人群里，也跑到戏台那边扫了一眼。
汪东方正站在戏台边吆喝着，指挥几个女演员搬箱子、抬道具。
他一双贼眼不停地往人家胸口瞄，嘴角在挂着一抹淫笑，脸上也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明摆就是脑子里在想着裤裆里的那点破事。
周兴辉心头一阵恶心，暗骂一句：这老畜生，早该下黄泉，进畜生道投胎了！
周兴辉没急着走，而是继续观察，没多久，他终于等到了自己想看到的画面。
汪东方开始频繁打呵欠，像是困得不行，可又坐立不安，一会儿挠头，一会儿揉鼻子，一会儿扯领子，整个人焦躁得像个火药桶。
汪东方还不停地搓着手，舌头不停地舔着嘴唇，眼神游离，时不时还下意识去摸口袋，像是在找什么。
周兴辉不禁偷笑出声！
那包混了白面的烟，果然让汪东方上了瘾！
“烟？我的烟呢？”
汪东方翻遍了所有口袋，才找出了烟盒，可里面是空的。
汪东方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一边抓着头发，一边吸痒得不行的鼻子。
有好几个女演员看出了不对劲，一个个悄悄往后退，生怕惹上霉头。
田小莉也想躲开，可汪东方眼尖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给我去买包烟回来！”
田小莉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偏僻地方哪儿有卖烟的，只能攥着钱，到处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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