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张弛剧烈的挣扎平息下来，眼神恢复了一瞬间的清明。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胡九，嘴唇哆嗦着，用尽最后力气吐出几个破碎的词：
“水......好黑...眼睛...好多眼睛......在镜子里......看...着...我们......救......”
话音未落，张弛眼中的清明迅速褪去，再次被呆滞和痛苦取代，脑袋一歪，昏厥了过去。
胡九收回手，脸色有些凝重。
“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污染的核心很深，与他的灵魂几乎缠绕在一起，强行拔除的话...他会死。
但得到的信息也很关键——‘好多眼睛’，看来那‘窃贼’不是单独行动，或者...它的形态就是多重视觉的集合体......而且，‘镜子’可能不止这一面......”
他的话音未落，白枫再次收到龙宇发来的信息。
白枫确定是和晓尧有关的消息，随后用眼神示意胡九暂时停一下。
‘家里有情况，晓尧出事，精神状态不稳，林骁想靠近被拦下’
‘速回！！’
大大的感叹号让白枫看得心头一紧，立刻对胡九道：
“这里暂时无法获得更多信息，先撤，制定更周密的方案再行动，家里出事了。”
胡九点头，两人不再停留，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疗养中心。
归程的车上，气氛比去时更加沉重。
画布上那只疯狂的血色眼眸，张弛破碎的警告，以及家里晓尧的异常，都预示着危机正在逼近，且比想象的更为复杂。
胡九虽然知道林骁那家伙没什么脑子只会无脑执行命令，但也希望它能在现在安分一点。
他用余光轻轻瞄了白枫一眼，心中无奈叹气。
毕竟现在...更需要稳住状态的其实是白枫啊......
……
白枫以最高限速驶回市区，手中紧握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无暇顾及身边不知何种想法的胡九。
胡九闭目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看似平静，但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一进入新居所在的小区范围，白枫甚至等不及车完全停稳，便打开车门快步冲向电梯，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身后的这个“神灵”胡九。
胡九也似乎忘了自己可以短暂的操纵空间，而是用脚步紧随白枫身后。
推开家门，一股紧张的气氛扑面而来。
客厅里，晓尧蜷缩在沙发角落，双臂抱着膝盖，身体微微发抖，月白色的异能光晕不受控制地在他体表明灭闪烁，显得极不稳定。
他的脸色苍白，眼神有些空洞，仿佛正看着某个遥远而可怕的地方。
龙宇和赵文昊一脸凝重地守在一旁，秦子轩也在刚才尝试着对晓尧使用异能，但收效甚微。
赵文昊正使用他的【情域共鸣】领域安抚晓尧，但效果也有限。
龙宇手持长刀，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尤其是晓尧周围的空间，仿佛在防备着什么无形之物。
而林骁，则被一条队里的限灵锁链捆成了个粽子，丢在旁边的懒人沙发里，只能委屈地“呜呜”叫着，一双狐狸眼可怜巴巴地望着众人——
显然，他又试图用某种“独特”的方式“帮忙”，结果被龙宇果断镇压了。
没人知道它一个远古剑灵为什么会被现代的手段所制服，此刻也无人在意它究竟是不是在演戏了。
“怎么回事？”
白枫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急切，几步冲到晓尧身边，单膝跪地，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
晓尧仿佛被他的触碰惊醒，空洞的眼神缓缓聚焦，看到白枫，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猛地扑进他怀里，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白枫......好多...好多眼睛......在黑色的水里...看着我...好冷...好害怕......”
他的声音带着些语无伦次，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和白枫刚见面时那样，敏感而又脆弱......
白枫紧紧抱住晓尧，试图用温暖的体温来缓和对方不安的情绪。
其实白枫早就有预料过晓尧可能会成为其中一个突破口，但他也选择相信晓尧早已走出过往阴霾...但结果却不尽人意......
“没事了，我回来了，没事了......”
白枫按捺住内心悲戚，一边安抚着晓尧，一边看向龙宇。
龙宇沉声汇报。
“你们离开后大约半小时，晓尧正在休息，突然就说感觉‘水很冷’，然后就开始不对劲。
我们一开始以为他是之前受惊的后遗症，但他描述的感觉越来越具体，和你们传回来的信息高度一致。
林骁想靠近强行‘稳定’晓尧的精神，我只能先把他控制起来了...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完全不反抗，就这么乖乖的被束缚......”
龙宇的语气也有些不自然，但他内心对林骁的警惕却越来越深。
胡九走到晓尧身边，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凝重。
他伸出手指，指尖泛起极其温和的金光，轻轻点在晓尧的眉心。
片刻后，胡九收回手，对上了白枫祈求的眼神。
“......晓尧的精神世界，对‘镜湖’那种基于心象和概念层面的力量太过敏感。
那个画家作为稳定的‘镜子’，他持续接收到的‘镜湖’影像，形成了一种无形的精神污染场。
而晓尧...就像是一块磁铁，即使相隔这么远，也能被动地接收到这些充满负面情绪的‘信号’。”
他看向白枫，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声音却依旧止不住地颤抖......
“这不是偶然...晓尧的灵魂特质，或者说他的本源，与‘镜湖’的力量存在着某种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深层联系。
只要那个画家（或者其他‘镜子’）还在持续接收信号，晓尧就可能一直受到这种远程的精神干扰。
甚至...随着‘镜湖’力量的增强，这种联系可能会加深，将他直接拖入更危险的境地......”
白枫的心沉到了谷底，抱着晓尧的手臂也愈发收紧。
这意味着，晓尧不再是局外人，他本身就成为了危机的一部分。
单纯将晓尧保护在安全屋里，已经无法保证他的安全了。
晓尧在白枫怀里抬起头，泪眼朦胧，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倔强和决绝。
“白枫...我不要...不要再这样只能一个人被动地害怕......我要去...我要和你在一起...不管结局怎么样我都要和你在一起...哪怕...哪怕是死......”
晓尧紧紧抓住了白枫的衣襟，坚决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白枫能明显感受到晓尧内心的恐惧和悲伤...但更能理解他现在为何会选择直面自己内心的恐惧。
是为了自己。
就像自己为了他那样。
白枫看着晓尧眼中混合着恐惧与决绝的光芒，内心挣扎万分。
他比任何人都想将晓尧护在绝对安全的地方，但胡九的话和眼前的事实都表明，那已经不可能了。
将晓尧带在身边，固然危险，但至少能在自己眼皮底下保护他，或许...晓尧真的能成为破局的关键......
如果自己拒绝了...让晓尧一直处于这种被动接收恐怖信号的折磨中，可能对他的精神伤害会更大。
沉默良久，白枫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捧起晓尧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坚定。
“好...我带你一起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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