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海水像凝固的血浆，黏稠得划不开桨。陆昭明指尖刚触到敖烬的覆海戟，戟身突然暴起刺骨冰寒，无数细小的龙鳞倒竖着割开他掌心，血珠还没滴落就被重水吞噬。
“这破地方连痛觉都迟半拍！”他甩着手骂了句，左眼银瞳骤然缩紧——三十丈外的祭坛基座上，七根刻满符咒的青铜柱正渗出黑雾，雾里浮出密密麻麻的机械齿轮，咬合声听得人牙酸。
敖烬一脚踹开扑来的机械触手，颈间逆鳞炸成赤金色：“归墟的怨灵和星陨深渊的废铁搅和成这鬼样子，你们管这叫祭坛？”覆海戟劈在青铜柱上爆出火星，半截断裂的齿轮嵌进他肩胛，伤口翻卷处竟露出金属光泽。慕青璇的天衍罗盘“咔嚓”裂开第三道纹，无垢仙体让她同步感受到齿轮碾骨的剧痛，喉头猛地涌上腥甜：“是…是灭法之战时期的傀儡核心！”
百里惊鸿的断水剑突然发出蜂鸣。剑柄缠着的酒葫芦里飘出虚影，正是苏九娘三日前分离的妖魂分身。那虚影扑向祭坛中央的龙形凹槽，九条狐尾在重压下碎成光粒：“敖烬！阵眼要吞活物才能启动！”
几乎同时，百里惊鸿的独臂衣袖无风自动。三百年前他在堕仙崖刻下的诗碑幻影浮现在身后，每个字都淌着血：“老伙计，该还酒债了。”断水剑爆出青光，剑身寸寸碎裂，凝成一条横贯深渊的星河。陆昭明脊骨剧震，九曜玄骨在皮下凸起龙形图腾——那是百里惊鸿的剑意正在抽离毕生修为，星河尽头缓缓浮现半截剑尖。
“你疯了吗？”陆昭明抓住他空荡的袖管，“断水剑是你的本命……”
“当年我妻子死在通天塔。”百里惊鸿瞳孔里映出星河中浮沉的女子幻影，“牧神者抽了她的道骨炼成弑神兵胚胎。”他独指按向自己心口，“现在该换我了。”
祭坛突然塌陷！殷红泪从裂缝中冲天而起，足间银铃响成催命符。她发间白骨簪插进敖烬后颈，噬心蛊虫顺着逆鳞钻入血脉：“龙太子，借你疯血一用！”
敖烬的嘶吼震得海床开裂。魔龙残魂在他左眼凝成竖瞳，右眼却清亮如初：“陆昭明！把我钉在阵眼上！”覆海戟调转戟锋捅穿自己丹田，龙血喷涌的刹那，九曜玄骨牵引的星辰之力化作光索将他捆上祭坛。
殷红泪突然僵住。敖烬伤口溅出的血珠沾在她唇上，阴阳双生脉竟开始逆转运行。日蚀般的黑暗笼罩深渊，她修为尽失跌进血泊，怀中滑出块刻着“牧”字的玉牌——和二十年前玄渊阁灭门现场遗留的一模一样。
“卡住了！”苏九娘真身从虚空裂缝跌出，九尾缠住即将闭合的祭坛闸门。闸门镶嵌的镜面映出诡异画面：陆昭明在蜃楼鬼市典当记忆时，镜琉璃的分身往他后颈拍了道符印。此刻那符印正在吞噬他典当的“三日记忆”，闸门机械齿咬住苏九娘三条狐尾。
慕青璇的天衍罗盘彻底崩碎。她徒手挖出嵌在胸口的罗盘碎片，鲜血淋漓地按向祭坛控制台。无垢仙体承受的百倍痛楚让视线模糊，但三千冰棺里所有“慕青璇”的记忆碎片在此刻翻涌——她看清了天机阁主在控制台暗格刻的符文。
“左三右七，天璇倒转！”她嘶喊着拍下血掌印。机械核心传出齿轮卡死的尖啸，镜面浮现倒计时：四十九。
敖烬的龙骨在祭坛上寸寸剥离，百里惊鸿的星河剑尖凝实如琉璃。就在剑锋即将贯入龙心的瞬间，陆昭明左眼突然化为黑洞——星陨深渊吸收的魔龙怨气裹着机械智脑残片，凝成铠甲覆上他右臂。
他徒手抓住弑神兵剑锋。
九曜玄骨灼穿皮肉，龙血与机械润滑油的混合物在掌心沸腾。
“镜琉璃！”陆昭明染血的银瞳盯住倒计时，“这四十九是什么？”
深渊尽头传来叹息：“是当前世界线的重启次数。”
百里惊鸿的断剑突然发出龙吟，剑柄浮现敖烬的脸：“陆昭明，替我看看……”剑锋毫无预兆地调转，捅穿了百里惊鸿的心脏。
血雾炸开时，往生当铺的契约在虚空燃烧。陆昭明典当的三日记忆里，清晰映出慕青璇将符文刻进控制台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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