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祭坛崩裂的巨响还在耳膜里震动，陆昭明左眼的银瞳却被钉死在半空——那条贯穿敖烬胸膛的赤金锁链正嘶吼着抽取龙魂，链身浮现的牧神咒文烫得海水蒸腾起血红气泡。
“停下！阵法反噬会撕碎你的元神！”慕青璇的天衍罗盘砸在祭坛边缘，裂纹蛛网般炸开。她指尖凝出的傀儡丝刚缠住锁链，就被逆鳞爆发的青光绞得粉碎。
敖烬颈间那片倒生的龙鳞已割开皮肉悬浮而起，龙血顺着覆海戟的凹槽灌入祭坛核心的“弑神枢”。他染血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三百年前…魔龙挣断锁链时…留了半缕残魂在我紫府…此刻不炼化它…待牧神者催动伏龙钉…”剧痛让他单膝砸进祭坛裂痕，整座海底山脉随之倾斜。
百里惊鸿的断水剑突然震鸣出鞘！
剑锋却不是斩向锁链，而是狠狠劈向陆昭明身后——
三条泛着机械冷光的触须正从星陨深渊带回的智脑残骸里暴射而出，直插陆昭明后心！
“当啷！”
覆海戟格开触须的刹那，陆昭明看清触须表面蠕动着的牧神者符印。怀里的星陨玉佩骤然发烫，九曜玄骨在脊梁深处发出濒临崩裂的哀鸣。他曾在天外天遗迹见过这种符印，彼时镜琉璃的水晶面甲映出满地修士干尸——灭法时代的收割机器苏醒了。
“接住！”敖烬突然将覆海戟掷向祭坛顶端的棱镜，龙血在戟尖划出一道刺目弧光，“弑神枢需要龙族皇脉为引…但没人说过——”他染血的掌心猛拍心口，“非要是活龙！”
喀嚓！
颈骨断裂的脆响让苏九娘的狐火骤然熄灭。
敖烬徒手剜出自己跳动的龙心，连同那片青光沸腾的逆鳞一起按进弑神枢。
“敖烬！！！”陆昭明的嘶吼震塌了半座水晶祭坛。
银瞳视野里，敖烬正在破碎的龙魂中对他咧嘴大笑，口型分明是当年在蜃楼鬼市醉酒后的戏言：“哪天老子死了…记得用覆海戟给我刻碑…”
弑神枢爆发的光吞没了所有声音。
陆昭明被气浪掀飞时，看见百里惊鸿的独臂死死抓住覆海戟插入棱镜——断水剑的悲鸣竟与龙吟共振，剑身浮出百里惊鸿从未示人的本命神通：“三千劫·葬剑式”。无数剑修虚影从剑锋涌出，前赴后继撞向弑神枢，用魂飞魄散为代价抵消着炼器反噬。
——“接着哭丧！龙血白流了！”裴元敬的天刑锁链突然缠住陆昭明腰腹猛拽。
罪天尺在他掌心疯涨为擎天巨柱，生生抵住穹顶坠落的万吨海岩。这位素来冷面的掌刑使喉结滚动：“敖烬用命换的三息…你他妈发什么呆！”
陆昭明一口咬破舌尖。
血腥味混着玄骨灼烧的剧痛冲上颅顶，他踏着坠落的祭坛残骸腾空，左眼银瞳裂出蛛网状金光——
“九曜归位…开！”
北斗九星的虚影穿透万丈海水钉进弑神枢。棱镜中心悬浮的龙心突然搏动，每一次收缩都炸开环状血浪。光流中缓缓凝结出一柄形制狰狞的长兵：戟身缠绕着敖烬本体的玄青龙纹，锋刃却是由百里惊鸿的剑气与魔龙残魂熔铸成的暗紫色结晶，戟柄末端嵌着逆鳞炼化的青金色兽瞳。
“成了…”慕青璇咳着血想站起来，无垢仙体却因同时承受龙魂撕裂与剑气反噬而痉挛倒地。她染血的指尖抠进祭坛裂缝，突然触到冰凉异物——
半截插在岩缝里的白骨簪。簪头刻着血狱城独有的噬心蛊纹。
“殷红泪来过。”她捏碎白骨簪时，簪芯滚出三粒正在融化的光阴沙，“燕长歌的溯时轮碎片…”
话音未落，弑神兵突然暴走！
戟柄兽瞳射出的青光轰向海底遗迹，智脑残骸里沉睡的机械触须群应声觉醒。更骇人的是陆昭明背后的应龙图腾——原本属于敖烬的龙魂印记正在变异，龙尾末端竟生出牧神者符印组成的金属骨刺！
“魔龙残魂在污染弑神兵！”苏九娘甩出牵机丝捆住陆昭明右臂，“用妖丹！我的狐火能…”
九尾狐的嘶鸣戛然而止。
陆昭明反手扣住她腕脉，玄骨之力蛮横地抽走她刚修复的妖丹。狐火涌入弑神兵的刹那，戟锋陡然调转——
噗嗤！
覆满机械符印的戟尖捅穿了裴元敬的肩胛，带着他整个人钉进岩壁！
“陆昭明你…”裴元敬的质问被喉间涌出的血堵住。
罪天尺还死死抵着坍塌的穹顶，这位掌刑使在剧痛中看清了少年银瞳深处的景象：一片翻涌的黑色潮水里，倒映着三千具冰棺中所有“慕青璇”睁眼的瞬间。
“天机阁的替身傀儡…在通过玄骨共鸣…”裴元敬咳着血沫笑出声，“真他妈…够脏的…”
弑神兵还在嗡鸣着下压，陆昭明握戟的手背迸开数道血口。他背后变异的应龙图腾张开金属翼膜，牧神者的低语顺着脊椎钻进脑髓：“弑神？你本就是吾等最好的兵器…”
“闭嘴！”
陆昭明突然发力拧转戟身。
敖烬逆鳞炼化的兽瞳青光暴涨，硬生生将戟尖从裴元敬骨头里撕出，带飞的碎肉砸在智脑残骸上滋滋作响。少年染血的身影踏着坠落的巨岩跃向祭坛废墟最高处，弑神兵高举过头——
“敖烬！百里！借骨血一用——”
嘶吼声中，戟锋裹挟着狐火与剑气悍然劈落！
青光撕裂的海水里，陆昭明燃烧的银瞳正对上穹顶之外——那片由三百万盏青铜灯组成的“牧神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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