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叔压着嗓子：
“我还真知道！西边的王屋山，知道吧？山底下的长河镇，受了灾了！”
“什么？长河镇不是挨着黄河吗？”宋景和愕然道。
董叔用手比画着深度，骇然道：
“是啊！今年谷雨后，一直没落雨。黄河的水位，就一直往下降。前段时候，不知道怎的，突然降了这么深！镇水兽的肚皮，都露出来了！”
余心莲灵光一闪，猛地想到宋三郎他们去挖水库，不小心挖出地下河的事儿。
她和宋景和，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
宋景和继续问：“支流水位也降了吗？”
董叔把着牛绳，随认路的老牛自己往回走：
“嗐，别提了，还支流呢？都干成河滩了！黄河水里泥沙多，不能直接灌溉粮食。
“长河镇就带着村民在支流两头拦坝，想做成沉淀池！现下正是春耕最紧要的时候，等他们拦上坝，黄花菜都凉喽！”
余心莲扭头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起旱情？”
“今年时策，考的是旱灾时的处置。所以我猜测，许是京西北路哪处已有旱情。”
宋景和的手指搭在膝头，食指有节奏地轻击，陷入沉思。
而后一路无话。
夕阳西沉时，牛车才回到河东村村口。
余心莲抢过食篮：“我拿着！”
然后抢在宋景和拒绝前，补充道，
“不然，娘会怪我啥忙都帮不上，还要你分心照顾我。”
宋景和这才让她拎着。
一回到家，张氏就拉着宋景和不撒手，连珠炮似的问个不停：
“饿了吧？休息得可好？心莲没给你添麻烦吧？……”
宋景和任由她拉着，耐心地挨个回答。
儿行在外，母担忧。
张氏悬了几天的心，总算安然落回肚子里。
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宋景和身上，余心莲迅速躲回小屋。
藏在床底下的象棋和木料，都还在。
几日不在，床下就落了层薄薄的灰，均匀完整，没有拖动的痕迹。
她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宋景和就回了学堂。
余心莲则在做完家事后，抓紧时间雕刻棋盘。
余心莲发现，那块料子若是俭省着用，是可以做成棋盒的。
只不过，料子不够厚，余量少，操作空间很小，所以她做得十分小心。
楚河汉界，横竖条纹。
她甚至还在侧面，用余下的螺钿贴了花。
二十号一早，她把装着红木螺钿象棋的包裹，混在食篮和苏红雪的绣品里，带出了宋家。
将食篮送去学堂后，经过珍品阁前时，余心莲突然被小二拦住。
“余娘子！您可来了！快请进！我们掌柜正盼着您呢！”
“我还得先去一趟……”余心莲举起手里的包裹，正要解释，就被陆掌柜的热情打断。
“余娘子，快快有请！楼上茶水点心，俱已备好！”
陆掌柜弯着腰，态度殷勤得让余心莲不好意思拒绝。
余心莲可是他的财神爷。
陆掌柜真心觉得，再殷勤都不为过！
“好吧！”余心莲边走边问，“陆掌柜，咱们的筷子卖得如何？”
陆掌柜喜滋滋地报着成绩：
“我们趁着十五的集市，推出训练筷。不到两天，六百双，销售一空！那些夫人一买就是十双、二十双的。自己孩子用不算，说是还要送给侄子侄女儿们！”
“仿品出来了？什么时候？”余心莲问。
陆掌柜懊恼道：
“正是正是！余娘子神机妙算！十八号就有零散卖的了！有钱却挣不着，比剌我的肉还痛！
“唉……要不是咱们的货跟不上，一口汤我都不给他们喝！”
余心莲同他确认：“咱们的筷子刻了标记吧？”
陆掌柜睁大眼睛，点头道：
“自然。余娘子吩咐的，我怎会不照做？我就是后悔，当时没再多找几个木工师傅！”
余心莲心思一动：“陆掌柜若想找木工师傅的话，我倒有个推荐。”
“余娘子尽管说！”陆掌柜一副要大开绿灯的模样。
“陆掌柜可知道街角杨家？”余心莲试探地问。
陆掌柜恍然大悟：
“杨师傅啊？自是知晓的！手艺好，就是气性大。嗯，他确实是养了不少徒弟。
“最近成亲的人家不多，只怕他也接不着什么大件儿家具活儿。正是缺钱的时候……”
余心莲吞吞吐吐地说：
“他有个徒弟，叫宋景轩，是我小叔子。我做木工活儿，就是跟他学的。只是家里人还不晓得我做这个……”
陆掌柜伸手止住余心莲的话：
“明白！娘子的身份，我这边绝不会泄露一个字！娘子尽管放心！”
“多谢掌柜体谅！”余心莲谢了一礼。
“那咱们今儿再画些新图纸？”陆掌柜笑意盈盈地抛出橄榄枝。
“可以。”余心莲说完，打开包裹，把红木螺钿象棋取了出来，“我这儿还有一物……”
陆掌柜拿起棋子，摩挲着：“文雅！”
接着，起身来到窗前，让光打在螺钿上，棋子折射出炫彩的光。
陆掌柜连连点头：“漂亮！余娘子想卖个什么价？”
余心莲把棋盒相对拼在一起，示意陆掌柜来看：
“这里缺了两个黄铜合叶，这边还得再加个锁扣。平日不用时，可以把棋子收在肚子里面。用的时候，只需要取出棋子，展开棋盒。你看，背面便是棋盘。”
“妙啊！此物雅致，便携易带，最是适合放在马车上。”陆掌柜补充道。
“没错。”余心莲没看错人。
陆掌柜是懂行的。
陆掌柜大袖一挥：
“余娘子将需要什么样的合叶同小二说了，让他替你去铁匠铺子寻。”
余心莲也不客气，将材质、花纹、尺寸等细节说了。
小二连连点头。
“先上笔墨纸砚。”陆掌柜吩咐小二，而后转头对余心莲说，“等着的时候，正好画图纸！”
“成！店里有颜料吗？也上些吧！”余心莲卷起袖子。
这一次，她又画了“老虎”“企鹅”“狮子”三个造型，还上了颜色。
“人有我优。这一次，咱们可以给筷子上彩漆。”
陆掌柜捧着纸，啧啧赞叹：
“这个有毛领的，是个什么？瞧着比老虎还威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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