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彦琛眸光微动，似是被她问住了。
殿内一时静默，唯有金粉簌簌飘落。
云河忽然抬手挥散那些记忆碎片，冷声道：“神君既知她是圣女转世，更该明白她为三界牺牲良多。”
“本君并非责怪。”龙彦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盘龙佩，“只是如今历史重演——夜厌对你执念之深，与当年夜冥如出一辙。”
江时茶忽然轻笑，眼尾泛起潋滟波光，“所以神君是怕我再次引发大战？”她缓步走向床榻，月白裙摆扫过满地金粉，“那您说...我该如何是好？”
距离太近了。
龙彦琛能闻到她发间若有若无的玫瑰香气，能看到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细小阴影。
千年修持的道心竟再次泛起涟漪，他仓促移开视线，“本君只是...”
“只是什么？”
“既要我避祸，又不明说解法。神君这般吞吞吐吐，倒让人没好感。”
听到没好感三个字，龙彦琛的神色终于变化。
他的指尖微微一颤，盘龙佩竟发出细微的嗡鸣，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翻涌的情绪。
“本君的意思是——仙子不如暂离天庭，避其锋芒。”
云河闻言眉头紧蹙，“神君是要她躲起来？”
“不。”龙彦琛忽然抬眸，目光如电直视江时茶，“本君邀仙子入人间。”
殿内霎时一静。
江时茶眉梢微挑，发间莲花簪无风自动，漾起一圈淡金光晕。
她忽然俯身，在距离龙彦琛仅寸许处停住，红唇轻启：“哦？神君这是要...金屋藏娇？”
“咳！”云河猛地呛住。
龙彦琛耳尖瞬间染上薄红，却仍保持着端坐的姿态，“仙子说笑了。本君在长安城郊有处别院，设了上古结界，可隔绝魔族探查。”
说完，他补充道：“本君只是...为三界考量。”
对，他只是为了三界着想，只是为了人民着想，他不希望打破几千年来的和平。
“不行，我不同意。”云河急忙出声。
【剧情任务：被凤墨赶去人界】
看来是得去人间了。
江时茶不顾云河的阻拦，对着龙彦琛笑道：“可以，不过要等我些时间，至于多久，看情况。”
“什么？”
云河微微睁大了眼，漆黑的眸子倒映着江时茶漂亮不近人情的脸，他突然觉得她有些薄情。
把她带上天庭，为她洗髓伐骨的是他，她被夜厌带去魔界，救她的人也是他，可如今她却要和别的男人离开。
还是个什么都没有帮过她的人，她却答应的那么果断。
心里仿佛有一颗名为嫉妒的种子正在生根、发芽。
“看情况？”
“江时茶，你把我当什么？把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当什么？琼华宫、上仙之尊、本座的......”他哽了一下，那个“心”字终究没能出口，“......庇佑，就如此不值一提？一个刚见面的凡人帝王，几句似是而非的‘为三界考量’，就能让你轻易舍弃？”
他上前一步，试图抓住她的手腕，周身散发的帝威压得殿内空气都沉重了几分。
“你告诉我，他究竟给了你什么承诺？还是说......你本就存了离开的心思？”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似乎想剖开她的心看看里面究竟装着谁。
江时茶却在他指尖即将触及的瞬间，轻盈地旋身避开，裙裾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光。
她站定在龙彦琛的榻前，背对着云河，只留给天帝一个疏离而优美的背影。
“殿下，”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波澜，“您给了我很多，我很感激。但您似乎忘了，我并非您的所有物。琼华宫再好，天庭再尊贵，于我而言，也不过是另一座稍大的牢笼。至于离开的心思....”
她微微侧首，琥珀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难以捉摸的光泽，“从我被强行带上天界，成为您和凤墨博弈的棋子那一刻起，就从未停止过。”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云河心上。
他脸色瞬间煞白，那句“棋子”更是让他所有试图辩解的言语都堵在喉咙里，只剩下难堪的刺痛和汹涌的嫉妒——嫉妒那个能让她“心甘情愿”离开的人！
原来，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知道他让人带她上天庭是为了气凤墨，是为了破坏掉凤墨和闻棠衣的感情。
云河突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刚刚的一切都变得可笑。
最后云河几乎是落荒而逃，殿内只剩下江时茶和龙彦琛两人。
不知是不是江时茶的错觉，龙彦琛的脸色好了许多，嘴角似乎都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
妖界，万蛇窟。
夜厌从剧痛中醒来时，发现自己浸泡在泛着荧绿的药池中。
断裂的肋骨被妖力强行接合，每呼吸一次都像吞下千万根钢针。
“为了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样？”石壁上倒映出妖王修长的身影。
月光洒下，照在方无月那张美的雌雄莫辨，清冷的脸上，为他镀上了一层近乎神性的银辉。
光是看脸，旁人只会认为这是个16、7岁的少年。
夜厌冷嗤一声：“和你没关系。”
方无月皱眉，清冷的脸上出现一丝不赞同，“你就是这么对救命恩人说话的吗？”
边说着，边从蛇妖手上拿来药膏，纤长的手指将冰凉的药膏重重按在夜厌断裂的肋骨处。
“嘶——”夜厌倒抽一口冷气，剧痛让他额角青筋暴起，却死死咬住牙关，只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轻点!你想弄死我?”
“弄死你?”方无月的声音也如月光般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薄怒，“我若真想，何必费劲把你从云河眼皮底下捞出来?为了个女人，把自己折腾得差点魂飞魄散，夜厌，你的脑子也被云河打坏了吗?”
他手下力道不减，药膏蕴含的霸道妖力强行刺激着夜厌的伤口，加速愈合，却也带来更剧烈的痛楚。
夜厌闷哼一声，赤红的瞳孔死死盯着洞窟顶端的嶙峋怪石，仿佛能穿透岩石看到九重天外琼华宫中的倩影。
他脑海中全是江时茶那惊鸿一瞥的绝美容颜，琥珀色的眼眸，微蹙的眉头，还有那毫不留情扇在他脸上的一巴掌......那痛感夹杂着奇异的酥麻，竟让他此刻回想起来，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你懂什么?你从未看到她，又怎会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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