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聚光灯打在脸上，像无数根细针扎进皮肤。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高级皮革座椅混合的、令人窒息的昂贵气味。我，林默，坐在“记忆之镜”审判庭中央那把象征绝对权力的黑色高背椅上，俯瞰着下方如蝼蚁般渺小的观众席——尽管那里坐着的，是这座城市最有权势的一批人，以及亿万通过网络直播窥视着这里的眼睛。
“女士们，先生们，全网的观众朋友们！”我的声音经过扩音器处理，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冰冷质感，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审判庭和无数个屏幕前，“欢迎来到第77期‘记忆之镜’公开审判现场。今晚，我们将剥开伪善者的画皮，直视其灵魂最深处的污秽。”
我的目光扫过被固定在对面“记忆提取椅”上的目标——宏远集团董事长，赵振坤。这个平日里在财经杂志封面上意气风发的男人，此刻面色灰败，眼神涣散，昂贵的西装被冷汗浸透，贴在他微微颤抖的身体上。恐惧，真实的、不加掩饰的恐惧，正从他每一个毛孔里渗出。他头顶那顶连接着无数精密线路的银色头盔，正幽幽闪烁着蓝光，那是“记忆提取器”正在工作的标志。他过往人生的片段，正被强制抽取、解析，即将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赵振坤先生，”我的语调毫无波澜，像在宣读一份枯燥的财务报告，“你被指控利用慈善基金会洗钱、行贿官员、非法侵占土地，并涉嫌……三起人口失踪案。”最后几个字，我刻意放缓了语速，满意地看着他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猛地一挣，却被束缚带牢牢锁住。
台下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直播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人口失踪？！赵首富？真的假的？！】
【来了来了！重头戏！林默大大从不让人失望！】
【我就知道他慈善做得那么高调有问题！坐等实锤！】
【记忆审判太可怕了……但也太刺激了！】
“虚伪的辩解毫无意义，赵先生。”我微微前倾身体，冰冷的视线如同手术刀，试图切割开他最后的心理防线。“在‘记忆之镜’前，谎言无所遁形。让我们直接看看，七年前那个暴雨之夜，在城西废弃的化工厂里，你到底做了什么？以及……被你‘处理’掉的那些人，去了哪里？”
我按下了面前控制台上一个醒目的红色按钮。巨大的全息屏幕在我身后亮起，开始模糊地闪现一些混乱的影像片段——倾盆大雨、摇晃的手电光束、模糊的人影、似乎是一个深坑……这正是赵振坤记忆中关于那个关键夜晚的碎片。
审判庭和直播间的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致。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屏幕，等待着那足以将赵振坤彻底钉死的决定性画面出现。
赵振坤发出野兽般的呜咽，绝望地摇着头。
就在这时——
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毫无征兆地、极其猛烈地从我后颈处炸开！
那感觉，像是有人用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捅进了我的脊椎，又瞬间释放出高压电流，沿着神经疯狂窜遍四肢百骸！我的视野瞬间被一片猩红覆盖，紧接着是刺目的白光，耳边所有的声音——观众的惊呼、赵振坤的呜咽、设备的嗡鸣——都在刹那间被拉长、扭曲，然后归于一片死寂的嗡鸣。
“呃啊——！”
我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我试图抓住控制台的边缘，手指却僵硬得如同冰块。喉咙里只能挤出短促而痛苦的嗬嗬声。我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正从我的鼻腔、嘴角不受控制地涌出。
发生了什么？袭击？设备故障？心脏病？不！不可能！我每年都做最顶级的体检！我是林默！我是不可撼动的审判者！
混乱的念头如同破碎的玻璃渣在脑中飞溅。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僵硬的脖颈，试图看清身后。
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分裂、重叠。
我看到下方观众席上，一张张惊恐万状、扭曲变形的脸，嘴巴大张着，似乎在尖叫。
我看到安保人员像无头苍蝇一样慌乱地冲上台。
我看到赵振坤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先是极致的恐惧，然后……竟然闪过了一丝难以置信的、诡异的……狂喜？
我最后看到的，是审判庭穹顶那冰冷刺眼的灯光，它正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暗……
意识，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在彻底陷入无边黑暗之前，一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我最后的思维：
“开……局……死……者……竟……是……我……自……己？”
“噗通！”
一声沉重的闷响。
聚光灯下，那个象征着正义与审判的黑色高背椅，连同它上面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身影——林默，轰然倒塌在地，再无声息。
鲜血，在他身下缓慢地、刺眼地蔓延开来，像一朵正在绽放的、诡异的死亡之花。
审判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是足以掀翻屋顶的、前所未有的惊恐尖叫！
而亿万直播屏幕上，画面在剧烈的晃动和混乱中，最终定格在——审判者林默倒毙在地、死不瞑目的特写镜头上。
【直播信号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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