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芳开车的技术并不太好。但李太的电话却是不敢怠慢的。
于是，丽芳开了免提接了起来。
那一头，李太声音清脆地问：“阿姨，这么晚了先生让你去哪里？”
她的声音清醒得一点也不像刚从睡梦中醒来。
丽芳实话实说：“李总说张小姐的小孩生病住院了，她家保姆一个人忙不过来，让我去医院搭把手。”
李太在电话那头沉默了。
丽芳解释道：“我也和李总说了我不能再管张小姐家的事情，可李总说孩子生病要紧。”
“知道了。”出乎意料地，李太说道。
正当丽芳以为她要挂电话的时候，李太又说道：“可能他以为我睡着了，怕电话吵醒我。”
丽芳便顺着她的话说：“对呀，我也以为你睡着了，所以给你发了个信息，没打电话。”
丽芳说这句话的时候天在等红灯，也在等李太挂电话。
“很严重吗？”不料，李太又低声问道。
丽芳说：“应该有点严重吧，早产儿生病。”
“那你去吧，孩子是无辜的。”李太小声幽幽地说了一句，电话便挂断了。
其实丽芳到医院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睡着了，或者说是烧得昏睡着。
发着高烧。
这么小的孩子，一般是不会打点滴的。
医院对这个孩子的情况很了解，用了各种退热的药后和措施。在急诊的观察室里待着。
有了医生和护士的加持，青梅看起来安心了些，没有了电话里那么失魄。
孩子身上包着一条淡蓝色的薄毛，由青梅抱着。原本雪白的小脸泛着一层红晕，丽芳用手摸了摸，触手感觉到了热度。
青梅头发有些凌乱，穿着一套宽大的家居服，双眼有些无助地看着丽芳问：“好怕烧出问题来呀。怎么和张小姐交待呀？”
丽芳说：“医生会想办法的。既然来了医院就不要怕了。”
青梅说：“我以前没带过早产儿呀。”
丽芳也没有什么经验，便问：“医生怎么说呢？”
青梅说：“肺炎。观察一会儿，天亮了可能要办住院。”
孩子的奶粉什么都没带？青梅摇了摇头。
丽芳说：“一会如果医生通知办住院，我回去给你们拿东西。”
青梅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
两个人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儿，青梅的手机响了。
她拿出来接了起来，调小了音量。把屏幕对准了孩子。
那一头，张小姐依然平和地问道：“孩子现在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青梅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张小姐说：“那就按医生说的做吧。给他喝奶了吗？”
青梅说：“医生让暂时不要喂。等一会儿李总家的大姐会回去帮我们拿东西的。”
丽芳也凑了过去，屏幕上的张小姐穿着一身白大褂，出现在一间灯光如白昼般的大房间里面。看不出是白天或晚上，在张小姐身后有很多丽芳看不懂的机器。
张小姐戴着口罩，眼神看起来虽然有些担忧，但没有普通母亲那种焦心与无法自持的激动。她身上有着独属于知识女性的冷静。
青梅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张小姐说：“我看看吧。”
李先生的身影没有出现在视频里，但声音从旁边传了出来：“我看看孩子。”
很快，屏幕上出现了同样穿着一身白大褂的李先生。一脸关切地看着孩子，对着这边说：“一会再让护士量一下退烧了没有？然后把数据反馈给张经理。”
青梅回答：“好的。”
李先生闪身消失在了屏幕里。
张小姐说：“你多观察 ，有什么情况多和医生沟通。我再过一两天就回去了。”
说完就挂了视频。
丽芳摸了摸孩子的手，也有些热。正准备抽回时，发现食指被几根软软的小手指握住了。细长柔若无骨的、嫩红色的手指正轻轻包裹着丽芳的食指。
孩子闭着眼睛，无力地张了张嘴。
太柔弱了，柔弱得丽芳害怕稍微一用力就伤到他了。
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把自己的手指从那四五根细棉条似的手指里抽了出来。丽芳发现自己竟微微松了口气。
哪里像莹莹和嘉嘉，从月子中心回到家里就是胖墩墩的，咕咚咕咚的喝奶，用力的嚎哭，呼呼的睡觉。
看着这个小病猫似的孩子，丽芳似乎能理解青梅的心情了。确实责任重大。
天快亮的时候，丽芳发了个信息给阿云，说自己今天没 办法做早餐了，让她简单做一点。
过了十来分钟还没收到回复，算一算她这个时候也该起床了，丽芳便打了电话给她。
阿云在那头有些不耐烦地说：“知道了。”
说完也不等丽芳说话就挂了电话。
办好住院手续，青梅给了丽芳门禁卡，又把大门密码告诉了丽芳。
丽芳开着导航去了张小姐家里拿东西。
客厅的餐桌上放着的奶瓶里面还有没喝完的奶，奶粉罐就放在它旁边，同时旁边还放着体温计、棉签、退热贴、纸巾，吃过的外卖盒等一些小物件。
椅背上搭着两件小孩的衣服和袜子。
沙发上和茶几上也比较乱。
丽芳现在没时间收拾这些，丽芳和青梅开着视频，拿了需要的东西，匆匆回了医院。
张小姐每隔两个小时就会以打电话或发信息的方式和青梅联系一次。
间或也会发视频过来看看孩了。
却一直没有提什么时候回来。
从她每一次出视频都穿着白大褂来看，她在那边也是夜以继日地工作着。
从最开始一次的精神饱满，到后面那眼睛里也出现了疲惫的神色。
那双大大的眼睛失去了灵动，声音也有了些嘶哑。
张小姐打语音过来的时候，李先生也问过几次孩子的情况。一向清亮的声音也变得浑厚了一点。
丽芳一直待在医院里协助青梅照顾孩子。
晚饭前，李太打了个电话来。
丽芳接了起来叫道：“李太。”
李太的声音里透着贯常的冷清：“阿姨，你什么时候回来？”
丽芳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便支吾着问：“怎么啦？”
李太也没有回答丽芳的问题，而是问道：“孩子现在怎么样？烧退了吗？”
丽芳说：“退了。”
李太说：“你差不多就回来吧。明天我要去广州一趟，莹莹没有人接送。”
丽芳说：“噢好的。我一会儿回去。”
挂了电话，丽芳说：“青梅，等你吃过晚饭，我先回去了。李太明天有事。我要接送孩子。”
青梅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回去吧。”
丽芳突然想起来了。说：“对了，我昨天和李总说了，建议再请一个人去张小姐家里做家务。”
青梅说：“其实她家里的家务很少，她的衣服自己洗，也不在家吃饭。主要是孩子二十四小时都是我一个人带，所以不方便。”
丽芳说：“对呀，所以找个人帮你带，给你做饭什么的，遇到事也有个商量的人。这几天你找个护工吧，给你搭把手。”
青梅说“知道了。辛苦你啦。”
回李家别墅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的饭点。
丽芳进门的时候，李太一个人在沙发上坐着喝茶。
见到丽芳，拿眼睛瞟了眼，便又把目光放在了手机上。
丽芳说：“李太，吃过晚饭啦？”
李太嗯了一声。
丽芳来到厨房里，阿云正在洗碗。
丽芳说：“在洗碗啊？我煮碗面条吃。”
阿云用下巴一指冰箱说：“刚才还剩了些饭菜，我放在冰箱里了。看你要不要吃。”
丽芳打开冰箱，有小半盘虾仁炒韭菜、一点点爆炒牛腩、还有一碗米饭。
丽芳把饭和菜放在锅里加水煮了煮，囫囵吃着。
阿云把碗一叠碗重重地朝沥架上一放，那些碗和碗之间碰撞出一阵哗啦哐当。
丽芳看着阿云，阿云一脸冰霜地又把水池里的筷子收集起在在水龙头下搓洗干净了，朝沥干架里一摔。
开始刷刷刷地抽了好几张厨房纸胡乱擦着手。
丽芳小声问：“你摔摔打打的干嘛呀？李太还在外面坐着呢。”
阿云却不管不顾地故意大声说：“没干嘛！”
丽芳知道她今天又多干活了，有情绪。便低下头吃饭，不准备再理她。
没想到要云站到桌前来说：“我昨天还说了每个人干自己的活拿自己的工资。你经常往外跑来跑去的！老是这样！”
丽芳抬起来问：“我愿意啊？我今天去医院一天，我不也在干额外的事情吗？又不是只有你多干活了。”
阿云说：“你去外面了家里的活就没有干！算什么额外？”
丽芳有时候出去半天后，回来再洗衣服、打扫主卧和书房、做饭。也没少干呀。
不过现在没有力气和她计较。丽芳便说：“我都说了除了做饭必须的，其他的你放着我回来做或者让欢喜过来做。你又不说。”
这时，李太来了厨房门口，看着丽芳和阿云说：“你们俩要吵去外面吵完了再进来，别在我家里吵。”
阿云一脸羞赧地看了李太一眼，脸红了红，解下身上的围裙说：“我也不是要吵架。”
说完一扭身就要出厨房。
李太站在厨房门口，并没有让开。
李太又问：“那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两个人都不说话。李太说：“你们要互相配合，把工作协调好，谁要听你们吵架？”
李太说完就走了，阿云马上咚咚咚回了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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