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核基地0号实验室。
蔡仲园的手指在控制屏上划出第七道冷凝水痕。
他已经连续47小时盯着铅铋合金分离系统的实时数据流，护目镜内侧结满细密的水珠，像无数微型棱镜将实验室的冷光折射成彩虹。
“萃取率卡在98.3%！”周明远的声音从防辐射帘后传来，他的白大褂下摆还沾着凌晨三点抢修电磁泵时蹭上的液态金属。
这个老牌工程师此刻正佝偻着腰，用镊子夹取熔盐样品，“钚-239的回收率比预期低0.7%。”
蔡仲园调出中子通量分布图，绿色的等高线在三维模型上疯狂跳动：“堆芯热点温度超过710c，液态金属的湍动加剧了腐蚀。”
他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把电磁泵功率提升3%，让铅铋流形成螺旋状剪切层。”
实验室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
安全监控屏上，分离舱的耐辐射陶瓷内衬出现发丝状裂纹。
王建国的通讯请求在控制台上疯狂闪烁：“立刻停堆！这是第三次内衬损伤了！” 蔡仲园的手指悬在急停键上方颤抖。
“再给我五分钟。”蔡仲园抓起辐射剂量计冲向隔离舱。
周明远想拉住他，却只扯下一片防护服布料。
舱门闭合的瞬间，蔡仲园听见周明远在对讲机里喊：“你小子要是死在里面，我会把你的论文当遗书烧！”
液态金属的热浪扑面而来。
蔡仲园跪在检修通道里，用便携式激光焊机修补裂纹。
高温让他的护目镜瞬间雾化，只能凭借记忆操作。
当焊机发出最后一声蜂鸣时，他的左掌已经被辐射灼伤，皮肤下浮现出诡异的荧光纹路。
“萃取率突破99%！”主控室传来欢呼声。
蔡仲园瘫坐在铅屏蔽墙后。
看着自动机械臂将分离出的钚-239棒缓缓插入启明星3号的燃料舱。
晨光透过防爆玻璃窗洒在他满是裂痕的防护面罩上，像给他戴上了一顶破碎的王冠。
三个月后 戈壁滩发射场 启明星IV号的银色壳体在朝阳下折射出夺目光芒。
蔡仲园站在指挥塔下，望着装载着分离核燃料的运输罐缓缓升空。
“老周，记得把最后一批燃料棒插入堆芯时，让中子通量保持在……”
他的话被周明远打断。
这位资深工程师递来一杯冷掉的咖啡，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放心，我会盯着液态金属的流动。”周明远指了指远处正在吊装的启明星3号新组件，“倒是你，等这次任务结束，该回家好好休息一阵了。”
蔡仲园点头，目光投向地平线尽头的核反应堆群。
启明星3号的警示灯在晨光中闪烁，像一颗永不熄灭的星辰。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里面存着启明星IV号最后一次临界实验的数据——那是他和团队用生命熔铸的星辰火种。
按照科技部杨部长的指示，蔡仲园立刻回京住院。
治疗因抢救修补裂纹，留下的急性辐射病。
三个半月之后，蔡仲园痊愈出院。
军科技部收到了他的工作总结和非常详细的科研报告。
经研究核报上级批准，记一等功一次。
军衔晋升为大校，职务分配为科技部所长。
又一次半年没回家了。
他急切地想见到爸妈和他的未婚妻，立刻开车回到京城。
爸爸见到儿子的肩上又多了一颗星，非常开心地说：“儿子，你这是做了什么大事，领导一个劲地给你升官啊？”
蔡仲园毫不在意地说：“当兵的只要努力干些日子，领导一定会给你升官的，我就是踏踏实实地把交给我的工作干好了，没什么。”
妈妈把他拉到跟前，上下反复打量一番：“嗯，也没瘦多少，看样子不太累。
吃的伙食怎么样呢，还可口吧？”
蔡仲园抱了抱妈妈。
又把妈妈搀着坐到沙发上：“妈，您看看，我这脸色，再看看我这身板，要是伙食不好，我能这么壮实吗。”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
蔡仲园立刻去把门打开，一看见是罗颖辉，二话不说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就把她拉到房间里。
把东西扔给了妈妈，一把抱住罗颖辉，在她耳边悄悄地说：“媳妇，我可想可想你了……”
罗颖辉也两眼泛红，默默地抱着他不说话。
爸爸一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妈妈也用衣袖使劲擦着自己的眼睛，跟着走进了屋里。
……
一家人在一起吃完了团圆饭。
蔡仲园开车把罗颖辉带到了军部宿舍。
公寓主卧。
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里，脱下军装。
两人立刻缠绵起来。
写了满屋子的吕字之后，累得互相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罗颖辉赤脚踩在地毯上，看见蔡仲园白衬衫下摆垂落在后腰，露出半截褪色的机械表链——那是他们相恋时她送的生日礼物。
“周明远又灌你茅台了？”她闻到布料缝隙里若有似无的铅铋合金气息。
背包侧袋里露出半截毛绒玩具，是去年她送的木星探测车模型钥匙扣。
蔡仲园转身时，胡茬蹭过她额头：“这次是杨部长亲自敬的庆功酒。”
他的手指拂过她耳后新染的栗色发丝，“倒是你，说好不染头发的。”
罗颖辉后退半步撞翻香薰机。
茉莉精油在羊绒毯上洇开淡黄色痕迹。
她看见他腕间新增的辐射警示纹身，突然想起半年前送他登机时，这个位置还贴着退烧贴。
“实验服都没换就回来了？”她扯住他领带夹上的微型剂量计，金属表面还带着体温。
他顺势将她抵在衣柜门上，下摆扫落了柜顶的相框——那是去年深秋他们在银杏林拍的合照。
“想你想得忘了换。”他的呼吸拂过她锁骨，指尖沿着脊椎缓缓上移，在蝴蝶骨处停住，“知道我在戈壁滩每天最期待什么吗？”
她的指尖陷入他后颈汗湿的发间，感受到动脉在掌心跳动：“是看我发的银杏落叶视频？”
“错。”他突然咬住她耳垂，“是算着日子等你生日。”
窗外惊雷炸响时，罗颖辉的羊绒睡裤已滑落在地板上。
蔡仲园的手掌覆在她小腹上，那里还贴着暖宝宝。
“颖辉……”他的声音混着雨声，“等完成最后一次临界实验……”
她用指尖堵住他的嘴唇，另一只手解开他衬衫纽扣：“你上次说临界值就像爱情。”
她的指甲划过他左胸的辐射灼伤疤痕：“必须在失控前找到那个平衡点。”
蔡仲园无奈地说：“那好吧！我去洗澡了。”
他洗完澡。
穿着睡衣走出来，却听见罗颖辉在哼唱着一首歌：“亲爱的， 你慢慢飞
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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