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然居，
黎书正在看书，一抬眸就看见蔡子昂大咧咧的走了进来，毫不避讳。
凝珠见惯了他这副模样，也不拦他。
蔡子昂将一个瓶子放在黎书旁边的桌子上，黎书也不抬头，道：“我的脚早就好了。”
这几日，蔡子昂不知道从何处搜罗了各种药，都拿来给黎书治伤。
蔡子昂一笑，“留着吧。”
黎书又翻了一页。
蔡子昂往凳子上一坐，以手扶额，一只猫从黎书的腿上跳了过去，走到蔡子昂的下巴处，拿尾巴扫着他的胳膊。
凝珠看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打趣，“蔡公子，你往日来的时候，不都是先喂喂鸟，再逗逗猫吗？今日怎么愁眉苦脸的？”
黎书这才转头看着他，“有事？”
蔡子昂看着黎书，有些为难。
黎书放下书，“说吧。”
蔡子昂终于道：“昨天，边关传来急报，说是军需告急，皇上召集大臣商议，准备再次募捐。”
“要钱？”黎书说的直白。
蔡子昂一噎。
“我知道了。”黎书语气淡淡。
蔡子昂惊讶，“你不生气？”
“为何生气？”黎书反问，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问的多此一举。
大敌当前，国难当居首位，军需更不可马虎。
黎书对凝珠道：“凝珠，你让王叔还有常叔过来一趟，我有些事要安排。”
“好。”
她又看向蔡子昂，道：“京城药铺的掌柜你最熟，购买药物一事，由你来办如何？”
蔡子昂看着黎书，良久道：“好。”
王志远和常年过来以后，黎书安排从各个铺子里抽钱，前后共筹备了两千万两现银，再加上其他各商户的资金，共三千万两。
傍晚，文成帝看着从边关飞来的急报，正在焦头烂额，听周昌说县主来的时候，皱着眉道：
“让她进来。”
黎书对皇宫已经很熟悉了，但御书房还是头一回进。
“你怎么来了？”
“臣女听说边关军需告急，特意联合各商户一同募捐，为战事筹备军需资金。”
文成帝看着她，良久才道：
“黎书，德妃一事，朕已查探清楚，是朕对不起蒋家。”
黎书垂眸，蒋老夫人和蒋氏已去，她们成了皇家的牺牲品，但好歹，结果不是太坏。
平妃和德妃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太后神思倦怠，言语间已无之前的猜忌，倒是跟第一次见面一样，十分和蔼。
黎书心知肚明，觉得也没必要撕破脸。
“蒋家为大虞做出的贡献，朕不会忘，朕已经答应陆征，不会再犯过去的错误。”
黎书默然。
黎书走后，文成帝坐着一直没动，直到周昌走了进来，
“皇上，太医院又改了方子治疗，德妃的伤势不再恶化，伤口也有愈合迹象。”
周昌说完，等了许久，也没听到文成帝发话，正不解之时，听见文成帝沉声道：
“告诉徐大人，不必治了。”
周昌心里一惊，随即了然，随后出门去宣口谕去了。
很快，军需物品在几天内就已经凑齐，即刻送往边关。
这一仗一直打到了秋天，边关气候寒冷，大丽将士仗着天生的优势，两军僵持不下。
黎书吩咐三里库还有千丝坊制作的棉袄也已经送到了边关。
天气渐渐冷了，黎书坐在廊下看着院外落叶纷纷，一阵冷意袭来，她缩了缩身子。
“小姐，王掌柜送来了新做的袄子，小姐要不要试试？”
喜雪身体已经好转许多，除了不能做力气活，还跟以前一样活蹦乱跳。
她手里拿着一件新衣，送到黎书面前，黎书语气淡淡，没什么兴致道：“先收起来吧。”
喜雪看着黎书这几日都是这样坐着，心事重重的样子，也坐了下来，忍不住问道：
“小姐，你是不是在担心陆公子？”
黎书目光一顿，随即笑了，她的表情有这么明显吗？
“你哪里看出来我是在担心他？”
喜雪撇撇嘴，“小姐吃饭的时候没胃口，坐在这会发呆，出门也出的少了。”
这么明显吗？
“小姐，常掌柜做的新衣送来了，什么时候给忠阳侯夫人送过去？”凝珠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摞新衣。
黎书摸了摸，手感很好，都是用的好料子。
“看看，就像现在，小姐盯着孩子的新衣，也发呆。”喜雪又来了一句。
黎书手一顿，笑了，“就你皮！”
喜雪吐吐舌头，凝珠瞧着她嘚瑟的模样，道：
“越发没规矩了，敢调侃小姐的事儿，今日罚你整理小姐的首饰用品。”
常掌柜送来的三箱子首饰，都是蒋氏留给黎书的，还没整理。
喜雪跺脚道：“凝珠！”
“大小姐，不好了，二小姐要生了。”新月阁的丫鬟急匆匆跑来，脸上一片慌乱。
这么快？
黎书心里有些紧张，生孩子这样的事儿，她不懂，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慌。
“凝珠，你去请产婆，喜雪跟我过去。”
“好。”
凝珠放下衣服，匆忙出了府，黎书带着喜雪去了新月阁。
为了防止人多嘴杂，影响黎画安胎，黎书将新月阁的下人精简了许多，只留下几个可靠的丫鬟婆子。
此时的新月阁，除了里屋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喊叫声，外面空无一人。
黎书进了屋，看见黎画一脸痛苦，守在床边的小莲，一看见黎书进来，就慌忙跪了下去，
“大小姐，求你可怜可怜我们小姐，快救救她吧，她疼得厉害！”
喜雪闻言有些不满，她们刚一进来，这丫头就扣了这样一顶帽子，真是不懂规矩。
“快起来，这样跪着像什么话，大小姐怎么不会救她，你别给我家小姐抹黑！”
小莲被训斥，嚅嗫着不敢言语。
她自小就在黎府当丫鬟，一直在新月阁做事，自从成了黎画的贴身丫鬟，就一直尽心尽力。
黎书没有责怪，丫鬟担心自己的主子无可厚非。
“我已经请了大夫，很快就到。”
黎画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此刻的她狼狈不堪，头发散乱，脸上汗水直流，身上冷的发抖。
而黎书，一袭淡粉色缂丝褙子，百迭裙罗缎层层相叠，最外层是七彩流光纱，纱上是几朵金丝缠就的桃花，哪怕在屋里也闪着淡淡的光芒。
漂亮的发髻上，一颗镶嵌着红宝石的金丝步摇插入鬓间，衬得她肤白如雪。
如此的高贵优雅。
如此的让人，嫉妒。
她突然笑了出来，低低道：“黎书，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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