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后，嬴政与宇文拓并肩走在宫道上。
一抹夕阳的余晖透过宫墙的缝隙洒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两人边走边聊，从民生聊到军政，从眼下的太平聊到未来的规划。
时而有宫人远远路过，见二人相谈甚欢，都识趣地低下头，不敢打扰。
在他们眼中，这位巫天大人虽神秘莫测，却从未有过半点架子，与陛下同行时，更像是一位知己，而非地位相等的双尊。
走到兰池宫中的一座凉亭内，看着外面的风景，嬴政忽然停下脚步，面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
真是何等讽刺啊，小时候的他在邯郸遭受无数羞辱。
长得后的他攻破了那些曾羞辱过他的人所在的城池，杀掉了那些曾羞辱过他的人。
未来的他必将达到三皇五帝也从未到达的高度。
只是这一切，真的能长久吗？
仙人贵为真仙，在未来或许会离开大秦，再回到天上修炼而去，就像是黄帝的九天玄女一般，这是他很早之前就能想象到的事情。
到那个时候，没有了仙人的带领，而他又该怎么办呢？
“宇文兄，你说，这天下真能一直太平下去吗？”
宇文拓望着亭外盛开的菊花，沉吟片刻后，开口说道。
“太平从不是一劳永逸的事情。
它需要一代代人去守护，需要新的制度去维系，更需要民心去滋养。
十二生肖神将能震慑一时，却震慑不了一世，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每个人都能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神将。
宣纸能让百姓有纸可写，却不能保证他们永远满足，贪婪是每个人的本性。
赢兄所要做的，是要让百姓看到希望，要让他们觉得，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
而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继续拥护你，不会背弃你。”
他转头看向嬴政，眼中带着一丝郑重，继续开口说道。
“就像今日，他们为十二神将欢呼，为宣纸激动，为诗赋大比雀跃。
不是因为这些东西有多神奇，再神奇的东西，若是不能作用到他们的身上，那也只是在惊奇之后，便各回各家的淡然。
正是因为它们代表着一种可能，一种摆脱战乱、走向富足的可能性。
而这种可能性还存在，那么他们就不会站起来反抗。
只要这种可能性还在起作用，那么他们就会一直拥护你。
民弱，则国弱！民强，则国强！
民富足，则国富足！民之智，则国之智！”
嬴政沉默了许久，忽然笑了。
“宇文兄说得对。
朕这就去拟旨，让各地官吏每月都要体察民情，每月上报一次，凡百姓有疾苦，必须如实立即上报。
再另拟旨，增设一营——玄伍卫，主要负责在秦国各地监督各地官吏是否所言属实。
宇文兄，如此可好？”
宇文拓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芒，也笑了。
这便是嬴政，永远有着旺盛的精力和坚定的决心。
只要敢给他正确的路，他就敢就这么走下去。
比如郑国渠，即便发现其乃间谍身份，企图以浩大工程消耗秦国国力，然嬴政仍继续任用他，最终将郑国渠建造出来，而渠成，秦以富强，卒并诸侯。
有这样的帝王，再加上那些仍潜藏着的人才——比如陈平、韩信、周勃等人，以及他的帮助，大秦的未来，似乎确实值得期待一番。
夜幕渐渐降临，咸阳城中已亮起了万家灯火。
天巫台周围的百姓虽已散去，却仍有人或在街角巷弄，或在自家屋宅。或在客栈酒楼里议论着白天的盛况。
“你说，那十二神将真的回天上去了？”一个小贩收拾着摊位，好奇地问旁边的邻居。
那邻居是个老兵，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然后耸了耸肩，对着他粗声粗气的说着。
“管它回哪去，只要以后能护着咱们就行了。你没听陛下说吗？它们是守护神。”
“也是。”
小贩笑道。
“以前啊，最怕的是兵匪，现在有陛下和巫天大人在，还有那神物在，晚上睡觉都踏实多了，以后有神物在，这些恶人肯定会越来越少，咱们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对了，明天文纸坊开业，你去不去？给娃买几张纸，让他也学学写字。”
“去！咋不去？”
老兵爽朗地笑了，如今再无战事，就只能习文才能往上爬了，他自然不会拒绝。
“我那小子总说，想写首诗给还在边军里的大哥看看。
有了这宣纸，他的心愿也能了了。”
夜色渐深，咸阳宫的灯火却依旧明亮。
嬴政在书房里批阅奏折，案上摆着几张刚送来的宣纸，他看着，陷入了沉思。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咸阳宫的琉璃瓦上，泛着淡淡的银光。
宫墙外，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多的是家家户户传来的欢声笑语。
这一刻，似乎整个城市的人，都放松了下来，不再为眼前的尚还糟心的生活而感到烦恼，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希望。
说是信任嬴政，他们不确定。
但是对于仙人，他们莫名的异常信任。
信任他能带领大秦的百姓，走向未来的幸福生活。
陈平在破庙里借着月光，看着眼前那萧何在吕泽他们那里，为他讨来的几张宣纸。
心中再次感激了一番萧何之后。
他铺开了上面的那一张，蘸了点清水，在纸上轻轻一抹，看着那细腻的质感，眼眶忽然湿了。
他提起笔，用那清水在纸上写下了第一行字：
“天下太平，百姓安康。”
字迹虽显生涩，却带着一股坚定的力量，在这月光下格外清晰。
而在遇仙楼四楼的包房里，项羽正对着月光擦拭着自己的佩剑。
剑光映着他的脸，却已不再有往日的暴戾，只剩下一种沉静的锐利。
仿佛在某一刻，他彻底长大了。
项梁看着他，忽然笑了，开口说道，“小羽，明天，你去帮我在文纸坊买些宣纸吧。”
项羽一愣，随即问道，“叔父？”
“我想写点东西。”项梁淡淡道，“想写写楚地的山河，也想写写那些战死的袍泽，更想写写那些已经过去的历史。咱们就算不能报仇，也不能忘了这些。”
项羽握紧了剑柄，重重地点了点头。
夜色渐浓，咸阳城在沉睡中孕育着新的希望。
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和仙人，还是那藏于草莽中的寒士，亦或是潜伏在阴影里的复仇者，此刻都已在这太平的序幕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而这一切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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