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也混在夹道欢迎的人群里。
现场的氛围太热闹了，以至于南荣也兴奋起来，跟着边上手舞足蹈的群众一起蹦跶了两下。
边上的小妹妹以为他也是忠实信徒，很好心地给他塞了一把五颜六色的小花，于是南荣笑眯眯地接过，随手把这几朵小花冲着车队一洒。
谁知花才刚刚脱手，带队的骑士长逡巡的眼神就精准地锁定在了自己的身上。
然后他就看到雪莱勒了一下马，强行慢下来一些，伸手截停了那几支还在半空中的、原落点并不在他身上的小花。
隔着黑色的战术手套，他很轻地揉搓了一下细嫩的花枝。
然后这位传说中冷酷不近人情的骑士长举起这朵小花，堪称无比温和地将花朵凑到唇角，隔着冰凉的面甲做了个亲吻的动作。
南荣脸上快乐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他蹭一下拉上了法师袍的兜帽，不顾边上兴奋得要疯过去的小妹妹，在内心怒骂自己手贱。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因为马车里的维尔里希也注意到了这一幕。
于是维尔里希将脑袋探出了车窗，冲他挥了挥手，笑眯眯地来了一句：“老师！我也要！”
南荣感到喧闹的人群那一瞬间似乎都静了好几秒。
然后就是钢针一样的视线密密麻麻地扎在了自己的身上。
哈哈，世界怎么还不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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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尔里希热情地邀请他共乘一辆马车。
雪莱也不甘示弱，想与他同骑。
南荣只能强行征用了一位骑士空余的马匹，扯着兜帽绝望地加入了游行的队伍。
他瞥见人群里有一位很眼熟的中年人，对方戴着圆圆的眼镜，是报社的记者，正扭曲着胖胖的身体举着魔法相机对着自己咔咔一顿拍。
？明天不会要登上头条了吧。
这个念头一直持续到在南荣被恭恭敬敬地请进圣殿的休息室，看到最近几期的纳奇亚日报之后。
他心想，稳了。
……稳个屁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时候雪莱述完职回来了，他推开了休息室的大门，欢快地喊了他一声：“南荣！”
雪莱换掉了威风凛凛的盔甲，穿了一身低调的日常服装，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和传闻里那个“凶残的战神”、“冷漠的刽子手”完全不沾边。
他看起来很高兴，外套的胸口的袋子里还插了一支眼熟的小花。
南荣看到那朵花就头疼，冲他招了招手。
雪莱跟头听话的大金毛一样甩着尾巴就到他跟前来了。
南荣把刚才就放在沙发上的剑拿起来，平举着递到雪莱的面前，和自己视线齐平的位置。
“这个，还给你。”
雪莱的笑容僵了一下，绿眼睛一直盯着南荣，都舍不得把视线分给这把久违的剑一秒钟。
“……什么意思？”
“我之前不知道这把剑对你的意义，抱歉。”
南荣斟酌着用词：“如果只是想保护我的话，不用给这么重要的东西的。雪莱，你是我第一个好朋友，我也会保护你的。”
雪莱很轻微地抽了一下气，然后摇了一下头：“不是的，我……”
“我知道当年的事情跟你家人有关系，但我不怪你。毕竟你知道的，我也不想老老实实毕业后去圣殿当神棍，你不必为此介怀的。”
雪莱沉默了一会，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可我是真的喜欢你。”
“所以你就该把剑收……什么？”
南荣端着剑的手抖了一下。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眼睛，跟雪莱对视。
雪莱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他垂着眼睛安静地看向自己，南荣从来没在雪莱的眼里看到过这样明显的情感，惊涛骇浪又野心勃勃。
南荣之前好不容易理顺的关系链又因为这一句话变成了一团乱麻。
他头脑发晕，语无伦次地问：“可是……我们已经快十年没见了，不是，我们再见面也就没几天啊……你在说什么东西？呃，我在说什么东西？”
雪莱握住那把意义非凡的授剑，然后像往常那样蹭着南荣坐在他的身边，把视线转到这把久违的剑上。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了，后面的言论也不需要再藏着掖着了。
于是他轻声开口：“可能刚开始，我确实只是想保护你。就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救下我一样，我也想有强大的力量，来守护我珍视的人。”
“但是理念不一样，南荣，你知道吗，我前半生浑浑噩噩，被拘于那套王室礼教里，所有人都告诉我，我应该是高高在上的，他们想让一个十岁都不到的小鬼掌握生杀予夺的能力。”
南荣艰难地从脑子里翻出了这段记忆：“喔，所以你离家出走了。”
雪莱垂着眼睛：“是的，母亲去世后，父亲就不怎么管我们了，几乎一直是大哥在带我。他对我的要求非常严苛，尽管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但我还是很难认同他的观点。”
“可我的身边全是贵族，他们都抱着同样的想法，没有人认可我。南荣，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和我抱有同样理想的人。”
南荣思考了一下，得出结论：“所以你只是想找个有共同抱负的好兄弟共事嘛！太好了我就知道……”
雪莱坚定地摇了摇头：“那是一开始。”
南荣绝望地闭上了嘴。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那个时候……不太懂事，很难分清那时候到底是什么感情。”
雪莱轻轻出了口气：“但是分别的时间，足以让我分清了。”
十年。
本以为分别会让年少的悸动沉伏，没想到思念随着时间疯长，在他的心头埋下了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偏执情感。
南荣试图进行最后的挣扎：“哈……哈哈，那你要不要再仔细分辨一下？我觉得还是有别的可能性的。”
然后他就被雪莱按倒在沙发上了。
雪莱揽着他倒下去的时候还习惯性地用手托了一下他的后脑。这个动作让南荣后知后觉地回想起，这小子就连在幻觉里似乎都不忍心伤害他。
雪莱温柔地抱住他，轻声道：“我真的很想你，我喜欢你，南荣。”
南荣语气颤抖地问他：“等等，有什么东西硌到我大腿了？”
雪莱自上而下地看着他，语气平淡：“哦，大概是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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