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黛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再来家里送蛋糕，李明澈提议送到西街，又退到村头，最后至水漫桥，说什么也不肯再妥协。
正月初一满大街拜年中，尘黛溜去水漫桥，到时李明澈已等在那。他站在桥边，看着远处浩浩荡荡，近处结着薄冰的大河。
黑色牛仔裤，黑色长款大衣，脖子里一圈黑色围巾，搭在修长清瘦的身体上，脚边粉色蛋糕盒，格格不入又带点可爱。尘黛关于家暴的阴郁心情，一扫而光。
“看什么？”尘黛问。
“水干净了不少。”李明澈伸出胳膊，抱抱尘黛。
“今年怎么没下大雪。”尘黛动了动，毕竟在渡东庄，万一碰到熟人。
“想玩雪了？去滑雪场吧。”李明澈道，是即刻就想去的姿态。
“……不会。”
“你是真学不会了。”
尘黛瞪眼过去。
“送你的。”李明澈递过一个黑色电脑包。尘黛才发觉他手里竟一直拿着台笔记本，刚才被一身黑融了。
“我一学生，穷得叮当响，什么人会送电脑当生日礼物？”尘黛脱口道。
“……你不高兴，倒先开始担心怎么跟家里解释。”李明澈假意生气道。
“也没有。”
“好了，逗你玩～这个笔记本是刚出的新款，很好用，拿着也轻便。我已经激活过了，所有盘都分好了。”
“那等你过生日，我要送你什么呢。”尘黛认真思考。
“你可真……你慢慢想吧，给你看些东西。”李明澈拿出手机，打开一个软件。
“呃，看下一个。”第一个视频刚打开，一个字还未说完，就被李明澈快速划掉了。
之后播了几个唱歌、跳舞、吃饭、做手工等的短视频，李明澈指着旁边的粉丝量、点赞量、转发量、评论量给尘黛看。
“想不想做这个？”
“我？”
“对，文字当然不会消失，但短视频的时代来了，即便纸质版变成电子版，再图文并茂，可能也没有它吸引的流量大。”
“我，你还不知道～，不会唱、不会跳，手工？！还有人的手比我更笨吗。”尘黛道，一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表情。
“不是非要做这些，你也可以把旅游攻略做成视频，就你扒拉出来的那堆故事，也可以站在发生地讲出来，从前……”李明澈一本正经笑道，“又土又新。”
“我不会。”
“我会，不用考虑能否赚到，就以尝试新事物的心态，当然前提是如果你有兴趣。你这两天博客、微博写的那些，不也不为钱嘛。”
“你看了？”
“嗯，相信我，我不是那样的人。”
“相信。我还有个问题，你给我看的这些，都是真人出镜，肤白貌美大长腿，我不行。”
“相信科技能让所有人变美，我意思是……”
“你出镜吧。”尘黛不等李明澈圆话，截口道。
“也不用非有真人，也可以配音、配文字、配音乐、甚至做个卡通人物都行。”
“你还能唱歌，即便与专业歌手有差距，但相信科技能让一切声音变好听。”
“……”
“我相信你，你好好想想。”
“……”
“刚才放的第一个视频，干嘛划走？”
“打了马赛克。”
“马赛克怎么了？”
“你看不了马赛克啊。”
“嗯？对，你怎么知道我看不了马赛克？”尘黛问。尘黛自己都差点忘了，她对马赛克确有生理不适，就像吃东西伤着了，多少年也缓不过来。
“总之就知道，你不是刚才说了嘛，你什么我不知道。”李明澈笑道。
“你到底怎么知道的？”尘黛满脑子往回找，一想才发觉他俩从来没一起看过任何带马赛克的东西，她没机会对李明澈讲这个。
“初中，看禁毒宣传，你在宣传栏后面吐了，你自己说的你看不了马赛克。”
“……你偷听啊。”
“哎～我可没偷听，就隔着一块展板，板上下左右无物，我不想听都难。”
“黛姑姑。”
尘念念的声音从尘黛背后传来。尘黛心里暗暗苦叫，只望杨雪芹千万别在啊。
“哦～，明澈哥哥。”尘念念古灵精怪的眼睛从李明澈脸上转到尘黛后脑勺，又转回李明澈。
“念念，过年好。”李明澈笑道。
尘黛转过身，还好只有尘念念。
“大年初一，你出来干嘛了？”尘黛道，装作大人样。
“你不是也在外面吗？”
“我，我，我给你切块蛋糕吧。”尘黛避开尘尘念念了悟一切的笑意，蹲下去拆蛋糕盒的绳子，李明澈立即上手去接。
“别啊，我不想破坏你们的烛光晚餐。”
“大白天的，烛什么光。”尘黛道。
“哈哈哈哈。”尘念念本就爽快，也不再推辞，接了尘黛切的好大一块蛋糕。
“祝你俩百年好合。”尘念念笑道。
“……”尘黛瞬间脸红。
“谢谢。”李明澈道。
尘念念咯咯笑。
“回去，那个，别乱说。”尘黛尴尬嘱咐。
“知道。我走了，我可不当电灯泡。”尘念念一嘴奶油，笑嘻嘻摆了摆手，往桥走去。
“念念不会谈恋爱了吧。”尘黛看着她的背影，皱眉道，“刚才忘了问她。”
“你也在谈。”
“我都多大了，她还在上初中。”
“初四。”
“都初四了，初四也不行。”
“幸亏当初我压住了自己，等你中考结束，又等你高考结束。”
“那真是辛苦你了。”尘黛笑道。
“加倍奉还。”李明澈笑道，脸逼近过来。
尘黛提着蛋糕进了家门。
“我就说不用给她买蛋糕。”尘屿道，瞥了一眼蛋糕盒挡着的电脑包。
“我赚钱了，我自己能买。”尘黛解释，这一句一句中，只有他俩知道其意。
“等给晨阳送块过去。”张美英道，丝毫未表现出任何的怀疑。
尘黛进卧室，从电脑包里拿出一盒耳塞，是尘黛跟李明澈讲邻居吵架，李明澈买给奶奶的。
“奶奶，如果那边吵的厉害，戴这个管点用。”尘黛坐在奶奶床头，示范怎么戴。
“等她儿子再大点，有了肩膀就好了。”
“等晨阳长大，还早着呢。”
“不是那孩子，是晨阳的舅。”
尘黛愕然。
“那孩子的舅，在山安给人帮厨，过年这阵子忙，没回来，应该过几天就回来了。”
“多大？”
“十二三，很快就长大了，长大了就能保护妈妈和姐姐了，长大了他姐夫怎么说也会收敛。”
“我们在期待一个男孩长成男人，期待这个男人能保护我们去对抗另一个男人，甚至要去对抗逼他们离开的大爷叔叔。”尘黛停了手，更加愕然道。
“要不呢？”
“比如想办法离婚。”
“小小孩子，别把这话提在嘴上。”
“奶奶，我们出去晒晒太阳吧。”尘黛转了话题，鞭炮在西街响起，张美英推开门，新点燃的香从观音像前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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