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灯光惨白，映着李某越发佝偻的脊背。郑丹妮捏着那份被破解的密码笔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笔记本里频繁出现的“新货”“处理”等字眼，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人心里发寒。她猛地抬头看向监控屏幕里李某躲闪的眼神，突然想起王奕在法医室提过的细节：“冰柜里的肉虽然经过处理，但边缘残留的筋膜组织，更接近人类皮下脂肪的分布密度。”
“带我去你铺子的地窖。”郑丹妮推开审讯室的门，声音冷得像冰。
李某的脸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被郑丹妮凌厉的眼神钉在原地。郝婧怡和郭爽一左一右架起他，警灯在菜市场狭窄的巷弄里划出急促的光，惊扰了傍晚收摊的摊贩。李记鸵鸟肉铺的卷帘门被撬开时，还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被香料掩盖的腥甜气。
“地窖在哪？”郑丹妮踢开地上散落的骨头——那些被李某声称是“鸵鸟骨”的东西，此刻在她眼里处处透着诡异。
李某瘫在墙角，手指颤抖地指向柜台后的地板。蒋舒婷和张昕合力掀开沉重的铁板，一股混杂着盐巴、血腥和霉变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人几乎窒息。姜杉打开强光手电，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台阶下的景象。
地窖不大，潮湿的石壁上渗着水珠，十几个巨大的陶缸整齐排列，缸口用厚重的棉布封着。郑丹妮戴上手套，伸手掀开最靠近门口的棉布——缸里浸泡着的肉色泽暗红，肌理间还能看到未剔净的细小血管，表面浮着一层浑浊的盐水。她强忍着胃里的翻腾，用镊子夹起一小块肉，转头看向王奕带来的便携式检测设备。
“初步检测，肌红蛋白结构与人类肌肉组织高度吻合。”王奕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她的指尖在设备屏幕上滑动，“这些肉被用高浓度盐水腌制过，还加了大量亚硝酸钠，既能防腐，又能改变肉质的色泽和口感。”
就在这时，林舒晴的惊呼声从地窖深处传来。“丹妮姐，你看这个！”
光柱聚集过去，只见石壁下堆着十几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农燕萍和朱怡欣解开袋子，里面露出的不是杂物，而是一件件叠得整齐的衣服——有印着大学校徽的t恤，有带着卡通图案的卫衣，还有一套熨烫笔挺的西装，口袋里还别着一张面试通知单，上面的名字赫然是“李强”。
郑丹妮拿起那件西装，指尖抚过袖口处绣着的名字缩写。这是林芳在报案时反复提到的细节——她亲手给儿子绣的，说这样在面试时能显得更用心。西装的领口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污渍，王奕用试纸取样后，很快给出结果：“是人血，与失踪者李强的dNA初步匹配。”
郝婧怡在陶缸后面摸索时，指尖碰到了一个硬纸盒。打开一看，里面竟整齐码放着一沓证件——学生证、身份证、社保卡，照片上的年轻人笑容灿烂，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郑丹妮拿起最上面的学生证，照片里的男孩正是李强，证件上的注册日期停留在三个月前，也就是他失踪的那个月。
“还有这个！”郭爽从一个破旧的木箱里翻出几本日记。最新的一本属于一个叫赵磊的男生，最后一页的字迹潦草而慌乱：“那个姓李的老板说有个高薪兼职，让我晚上来他铺子后面见面……他说要带我去看‘货’，听起来好奇怪……”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纸页边缘有明显的撕扯痕迹。
地窖的角落里，朱怡欣发现了一个上锁的铁盒。费了好大劲撬开后，里面掉出几枚戒指、一条项链，还有一张被折成小块的全家福——照片上的女人正是报案的林芳，她身边站着的少年，正是李强。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交织成一张绝望的网。郑丹妮看着那些证件上一张张年轻的脸，看着那件带着母亲体温的西装，看着陶缸里浸泡的、本该属于这些鲜活生命的血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被警员架着的李某，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这些人，你把他们都杀了，是不是？”
李某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瘫在地上嚎啕大哭，语无伦次地忏悔：“是……是他们逼我的……那些年轻人好骗，说给他们介绍工作，他们就跟着来了……老鬼说，处理成肉没人会发现……我对不起他们，对不起他们的家人啊……”
警笛声在城市的夜空里回荡，李记鸵鸟肉铺被警戒线层层围住。当郑丹妮走出地窖，看到站在警戒线外的林芳时，脚步突然顿住。林芳是被通知来辨认物品的，她手里紧紧攥着李强的学生证，照片上的儿子笑得阳光灿烂，可此刻，那笑容却像一把刀，割得她肝肠寸断。
“阿姨……”郑丹妮走上前，喉咙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她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却依然无法坦然面对这样的场景——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痛苦，是任何语言都无法慰藉的。
林芳没有哭，只是死死盯着地窖的入口，眼神空洞得像一口深井。过了很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我就知道……他那么懂事，怎么会不回家呢……”她抬起手，颤抖地抚摸着学生证上的照片，“警察同志，谢谢你们……让我知道他在哪里了。”
王奕站在郑丹妮身边，看着这一幕，悄悄别过脸。法医的工作让她习惯了冰冷的证据和理性的分析，可此刻，那些被腌制的肉、散落的证件、母亲无声的眼泪，都在诉说着人性的黑暗与残忍。她握紧郑丹妮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稍微安定了些。
案件的后续处理还在继续。根据李某的供述和密码笔记里的线索，警方顺藤摸瓜，打掉了以“老鬼”为首的犯罪团伙，解救了几名尚未被伤害的年轻人。但对于那些已经遇害的生命，他们能做的，只有让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让逝者安息。
深夜的警局，郑丹妮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手里还捏着那张李强的全家福。照片上的灯光温暖明亮，与地窖里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她想起费沁源说过的话：“我们破案，不仅是为了给受害者一个交代，更是为了守护这份灯火。”
王奕端来一杯热咖啡，轻轻放在她手边。“都结束了。”
“不，还没结束。”郑丹妮抬起头，眼神里重新燃起坚定的光，“只要还有罪恶存在，我们就不能停下。”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照亮了办公桌上散落的案卷，也照亮了她们眼中从未熄灭的、对正义的执着。这场以“鸵鸟肉”为伪装的罪恶终于落幕，但爱与救赎的故事，还在这座城市里继续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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