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琴房的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腐臭与凝重。韩家乐蹲在钢琴旁，头灯的光束聚焦在尸体与琴身内壁的缝隙处，指尖捏着的镊子小心翼翼地拨开一缕粘连的布料纤维。
“徐楚雯，记录一下，”她的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沉闷，“尸体衣物残片为深蓝色丝绒材质，领口处有撕裂痕迹，边缘带有不规则磨损，疑似被强行拖拽造成。”
徐楚雯应声在记录本上快速书写，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安静的琴房里格外清晰：“已记录。另外，钢琴底部金属支架上发现几处疑似划痕，角度杂乱，像是被硬物摩擦过。”她举起相机，对着划痕连拍数张，“划痕里卡着点深色粉末，我取样了，回去化验看看是什么成分。”
杨媛媛站在门口，目光扫过琴房的每一个角落。墙壁上挂着的音乐大师画像静静注视着这场诡异的“演出”，乐谱架上还摊着《月光奏鸣曲》的琴谱，黑音符在白纸上排列成冰冷的符号，仿佛在暗示着什么。“这架钢琴平时的使用频率高吗？”她转身问站在走廊里的周曼。
周曼还没从惊吓中完全缓过神，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很高的……我们班是毕业班，每天从早到晚都有学生来练琴，307琴房又是视野最好的一间，几乎要提前三天预约才能排到。”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昨天下午是李雨桐在这里练琴，她说弹到高潮部分时好像听到琴身里有异响，但当时以为是零件松动，没太在意……”
“李雨桐现在在哪？”龙亦瑞立刻追问。
“应该在教学楼A栋上乐理课，”周曼连忙回答，“我已经让班长联系她了，让她马上过来。”
这时，郝婧怡拿着一叠表格快步走来：“杨姐，这是近半个月307琴房的使用登记记录，还有这架钢琴的维护档案。登记本显示，每天至少有五到六个学生使用，最后一次登记使用是昨晚七点到九点，使用者签名是……”她翻到最后一页，眉头皱了起来，“签名被撕掉了，只剩下半截纸痕。”
“被撕掉了？”龙亦瑞接过登记本，指尖摩挲着那道不规则的撕痕，“是从边缘整齐撕下的，不是无意损坏。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昨晚最后用琴的人是谁。”她抬头看向郝婧怡，“学校的监控查得怎么样了？”
“张昕和姜杉在监控室，刚才发消息说琴房走廊的监控三天前坏了，正在维修，暂时调不到画面，”郝婧怡的语气带着无奈，“不过校门口和教学楼出入口的监控是好的，她们正在逐一排查可疑人员。”
琴房内，韩家乐的勘验有了新发现。她在音锤与琴弦之间的缝隙里夹出一小撮白色粉末，用证物袋小心收好：“楚雯，过来看看这个。不是灰尘，像是某种晶体粉末，有点受潮结块了。”
徐楚雯凑近闻了闻，眉头微蹙：“没有特殊气味，不像是日常用品。装起来标记好，回去做成分分析。另外，尸体的手部位置好像握着什么东西。”她用手电照亮尸体蜷缩的手指，隐约能看到指缝间露出一点金属光泽。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谨慎。尸体腐败程度过高，稍有触碰就可能导致证物损坏。韩家乐深吸一口气，拿出特制的细长探针，一点点拨开僵硬的手指——一枚银色的音乐符号吊坠从指缝间滑落，坠子上刻着一个小小的“L”字母。
“有个吊坠！”韩家乐连忙用证物夹夹住吊坠，“上面有字母‘L’，可能是死者的随身物品。”
杨媛媛听到动静走进来，目光落在那枚吊坠上：“先拍照存档，小心收好。死者身份暂时不明，这可能是重要线索。”她看向韩家乐，“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大概在什么时候？”
“尸体已经进入高度腐败期，出现巨人观和组织液化，”韩家乐解释道，“结合上海最近的气温，死亡时间应该在7到10天左右。但具体还要等回实验室做解剖，通过胃内容物和脏器腐败程度进一步确认。另外，尸体颈部有明显的索沟痕迹，虽然腐败严重，但能看出是生前形成的，初步推测死因可能是机械性窒息。”
“窒息死亡？”龙亦瑞若有所思，“那琴键卡住应该是尸体腐败膨胀后，肢体压迫到内部机械结构导致的。凶手把尸体藏在钢琴里，本以为能瞒天过海，没想到尸体腐败后的变化暴露了痕迹。”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林舒晴带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走过来，女生脸色苍白，眼神慌乱：“警官，这就是李雨桐，昨天下午在307练琴的学生。”
李雨桐看到琴房门口的警察和法医，脚步下意识地后退：“警察姐姐，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昨天来练琴而已……”
“别紧张，只是问你几个问题，”杨媛媛语气温和地安抚她，“昨天下午你练琴时，除了听到异响，还有没有发现其他异常？比如钢琴的音色变化，或者琴房里有奇怪的气味？”
李雨桐努力回忆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校服衣角：“气味……好像没有特别的，就是琴房里一直有的木头味。不过音色确实有点怪，弹到低音区时总感觉发闷，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一样。还有……”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我练到五点多的时候，看到音乐系的高老师在琴房门口徘徊，他平时很少来三楼的，当时我还觉得奇怪。”
“高老师？全名是什么？教什么的？”龙亦瑞追问。
“高文博，教作曲的，”李雨桐回答，“他性格有点孤僻，平时不怎么和学生说话，但对我们毕业班的曲子要求特别严。”
杨媛媛立刻让郝婧怡去查高文博的资料，同时对李雨桐说：“你再仔细想想，昨天练琴时有没有看到其他人进出307琴房，或者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李雨桐摇了摇头：“没有，琴房门一直是锁着的，只有刷学生卡才能进来。我练完琴就锁门离开了，当时隔壁308琴房好像有人，但没看清是谁。”
另一边，监控室里的张昕和姜杉正对着屏幕逐帧排查。姜杉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指着屏幕上的一个身影：“张昕，你看这个！七天前晚上九点多，有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人背着一个大号琴包走进教学楼，身形很高，走路有点跛，进了三楼就没在监控里出现过，直到凌晨一点多才背着空琴包离开。”
张昕凑近屏幕，放大画面：“琴包看起来很重，他走路时身体明显向一侧倾斜。查一下这个人的进出记录，看看他刷的是谁的卡。”
“查了，刷卡记录显示是……音乐系的高文博老师。”姜杉调出刷卡记录，眉头瞬间皱紧，“他凌晨离开时，衣服下摆好像沾着什么深色的东西，在灯光下反光。”
张昕立刻将这段监控录像截图保存，发给龙亦瑞：“发现可疑人员，高文博七天前深夜携带大型物品进入三楼，凌晨离开，与推测的死亡时间吻合。”
琴房里，龙亦瑞收到消息时，眼神骤然锐利起来。她看向正在记录勘验结果的韩家乐：“家乐，尸体衣物残片是深蓝色丝绒，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材质很眼熟？”
韩家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音乐系老师的演出礼服！去年校庆演出时，男老师穿的都是深蓝色丝绒西装！”
杨媛媛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死者可能是音乐系的老师？”她看向周曼，“你们系最近有没有老师失踪？”
周曼脸色一变，嘴唇哆嗦着：“有……有！声乐老师林薇，已经快十天没来上班了，系里说她请了病假，但我们打电话一直没人接，家里也没人……”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林薇老师的英文名就叫Lily，平时脖子上总戴着一枚银色的音乐符号吊坠，上面刻着她名字的首字母‘L’……”
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刻着“L”的吊坠，深蓝色丝绒衣物，失踪的林薇老师，深夜携带可疑物品进入琴房的高文博，被撕掉的登记页……
韩家乐和徐楚雯对视一眼，加快了勘验速度。徐楚雯在钢琴底部的木板缝隙里又发现了几根长发，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头发长度及腰，颜色是深棕色，和林薇老师档案照片里的发型吻合。”
龙亦瑞拿出手机，调出高文博的资料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嘴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郝婧怡，立刻联系学校保卫处，找到高文博现在的位置，不要惊动他，我们马上过去。”她转身对杨媛媛说，“看来这架钢琴里的秘密，和这位高老师脱不了关系。”
杨媛媛点头，目光再次落在那架敞开琴身的钢琴上。阳光穿过琴弦，在尸体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仿佛一曲无声的安魂曲。她轻声说：“不管真相是什么，我们都会查清楚，让死者安息。”
琴房外的走廊里，桂花香气依旧浮动，但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韩家乐和徐楚雯正在打包最后的证物，准备将尸体运回法医中心进行解剖。龙亦瑞和杨媛媛则带着队员快步走向楼梯，目标明确——找到高文博，揭开这场音乐与死亡交织的迷案真相。而那架承载着罪恶的钢琴，在空旷的琴房里沉默矗立，等待着更多秘密被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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