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中心解剖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王奕将检验报告平铺在桌面上，指尖划过“器官缺失为自伤所致”的结论时，指腹仍能感受到纸张边缘的凉意。韩家乐站在一旁，手里攥着解剖刀的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刚才王奕的推测像一块巨石，砸在他心里，让他至今难以平静。徐楚雯则反复对比着死者衣物上的纤维样本，显微镜下的画面在她眼前不断回放，试图从那些细碎的蓝色纤维里找到线索。
“死者指甲缝里的纤维，除了她连衣裙的棉纤维，还有一种深蓝色的聚酯纤维，成分和市面上常见的帆布一致。”徐楚雯突然开口，打破了解剖室的寂静，“而且我在纤维样本里检测到了少量的氯仿残留，虽然浓度很低，但足以证明死者生前接触过这种麻醉剂。”
王奕立刻凑到显微镜前，徐楚雯调整焦距，将蓝色纤维的细节放大——纤维表面有明显的磨损痕迹，边缘还附着一点淡褐色的污渍。“氯仿加上帆布纤维……”王奕的眉头拧得更紧，“会不会是运输用的帆布袋子？凶手用氯仿控制死者，再用帆布袋子将她带到某个地方，之后才进行了催眠或者意识控制？”
韩家乐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解剖台旁，重新检查死者的手腕：“老师，你看这里！死者手腕内侧有很淡的勒痕，虽然被江水泡得模糊，但能看出是绳索留下的印记，而且勒痕边缘没有挣扎造成的皮肤破损，说明她被束缚时可能已经失去反抗能力了。”
王奕点头，拿起死者的手臂仔细观察：“勒痕的宽度和帆布纤维的粗细吻合，大概率是用帆布材质的绳子绑过。现在线索能串起来一点了：凶手先用氯仿迷晕死者，用帆布绳束缚她的手脚，将她带到非江边的第一案发现场，之后通过某种方式控制她的意识，让她自残掏出器官，最后再将她抛入黄浦江，伪造成失足落水的假象。”
“可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徐楚雯不解地问道，“如果只是想杀人，完全没必要用这么复杂、这么残忍的方式，这更像是……有某种特殊的目的，或者说，是在执行某种仪式？”
这个问题让解剖室再次陷入沉默。王奕拿出手机，调出龙亦瑞发来的现场勘查照片——江边的步道上除了死者掉落的一只白色高跟鞋，没有其他遗留物品；步道旁的草丛里发现了几处模糊的脚印，但因为清晨的露水，大部分痕迹已经被破坏；技术科的人在附近的垃圾桶里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死者遗失的器官。
“龙队那边还没找到器官和第一案发现场的线索，我们得从死者身份入手。”王奕收起手机，对韩家乐说，“家乐，你再仔细检查一下死者的随身物品，看看有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比如身份证、手机，或者饰品上的刻字。楚雯，你继续检测死者的毒理样本，看看除了氯仿，体内还有没有其他药物残留，尤其是能影响精神和意识的药物。”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韩家乐小心翼翼地检查死者的连衣裙口袋，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是一枚银色的项链，吊坠是一个小小的五角星，背面刻着一个“玥”字。“老师，找到一条项链，背面有个‘玥’字！”他兴奋地喊道，将项链放进证物袋。徐楚雯则在毒理样本里加了新的试剂，离心机运转的声音在安静的解剖室里格外清晰。
与此同时，南浦大桥旁的滨江步道上，龙亦瑞正对着地图皱眉。重案组的人已经扩大了搜查范围，从滨江步道延伸到附近的居民区和商铺，但依旧没有突破性进展。杨媛媛拿着群众登记表走过来，脸色有些凝重：“龙队，登记了三十多个晨练群众，只有两个人说昨晚十点多看到过一个穿米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在桥上徘徊，其他没人看到异常情况。”
“那两个目击者呢？”龙亦瑞问道。
“已经让张昕和姜杉带回警局做详细笔录了。”杨媛媛递过登记表，“其中一个是桥边便利店的老板，说那个女人昨晚十点半左右在店里买过一瓶矿泉水，当时看起来情绪不太好，眼睛红红的；另一个是夜班出租车司机，说十点五十左右在桥附近看到过那个女人，当时她站在路边拦车，但司机因为要交班，没停下来。”
龙亦瑞看着登记表上的时间线，手指在“十点半买水”和“十点五十拦车”之间划了一道线：“从便利店到桥边，步行大概五分钟，她十点半买完水，十点五十还在拦车，说明那段时间她一直在桥附近徘徊，没有离开。之后到凌晨五点尸体被发现，这六个多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刚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王奕打来的。“龙队，我们在死者身上找到一枚刻有‘玥’字的项链，毒理检测发现除了氯仿，死者体内还有少量氟硝西泮的残留——这种药有镇静和催眠作用，能让人失去意识，还会产生记忆缺失。”王奕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严肃，“另外，死者手腕有帆布绳的勒痕，指甲缝里有帆布纤维，推测凶手用氯仿和氟硝西泮控制死者后，用帆布绳束缚她，带到第一案发现场。”
“氟硝西泮？”龙亦瑞的眼神沉了下来，“这种药属于管制类精神药品，普通人很难买到，凶手很可能有特殊渠道，或者本身从事医疗、药剂相关的工作。”他立刻对身边的蒋舒婷说：“舒婷，你立刻联系户籍科，让他们根据‘玥’字和死者的外貌特征，排查本市失踪人口，重点排查二十到三十岁、名字里带‘玥’字的女性。”
“明白！”蒋舒婷立刻拿出手机联系户籍科。
龙亦瑞又对着电话说：“王法医，你们那边还有什么发现吗？关于器官的去向，有没有可能被凶手带走了？”
“有这个可能。”王奕的声音顿了顿，“死者的器官缺失得很彻底，不像是随意丢弃，更像是被凶手刻意取走了。而且从器官缺失的切口来看，凶手可能具备一定的解剖知识，知道如何快速取出器官，避免造成过多的组织损伤——虽然死者是自残，但能引导她精准地掏出主要器官，凶手大概率对人体结构很熟悉。”
挂了电话，龙亦瑞看着远处的黄浦江，江水依旧在缓缓流动，可他心里却像压了一块石头。这个案子的诡异程度远超想象——凶手不仅残忍，还具备专业知识，甚至能控制死者的意识，让她自残。如果不尽快抓住凶手，很可能还会有下一个受害者。
“龙队，技术科那边有消息了！”郭爽拿着平板电脑跑过来，“他们在死者掉落的高跟鞋鞋底，发现了一点不属于江边的泥土，成分检测显示，这种泥土里含有大量的腐殖质和松针，像是来自郊区的树林或者公园。而且鞋底还有一点红色的油漆残留，初步判断是防锈漆，常见于废弃的工厂或者仓库。”
“腐殖质、松针、防锈漆……”龙亦瑞的眼睛亮了起来，“把这些线索传给户籍科和各个派出所，让他们重点排查郊区有废弃工厂或仓库的区域，尤其是附近有树林的地方——第一案发现场很可能就在那里！”
另一边，法医中心的毒理实验室里，徐楚雯终于完成了全部检测。她拿着报告走到王奕面前，脸色有些苍白：“老师，氟硝西泮的浓度检测结果出来了，死者体内的剂量足以让她昏迷四个小时以上，但奇怪的是，我们在她的胃内容物里，没有发现氟硝西泮的残留，反而在她的静脉血里检测到了药物痕迹。”
“静脉注射？”王奕立刻接过报告，“也就是说，凶手不是让死者口服药物，而是直接用针管注射的？这说明凶手不仅有渠道获取管制药品，还具备注射操作的能力，进一步印证了他可能从事医疗相关工作。”
韩家乐也补充道：“我刚才重新检查了死者的手臂，在她的肘窝处发现了一个很淡的针孔，被淤青覆盖住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应该就是注射药物留下的痕迹。”
王奕放下报告，走到解剖台旁，看着死者圆睁的双眼，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强烈的不安。凶手的手法太过专业，目的性也太强，不像是临时起意的杀人案，更像是有预谋、有计划的犯罪。而且死者的器官被取走，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器官贩卖，还是有其他更诡异的目的？
就在这时，王奕的手机响了，是户籍科打来的。“王法医，我们根据‘玥’字和外貌特征，排查到一个符合条件的失踪人口——林玥，26岁，在一家广告公司做设计，三天前被家人报失踪，失踪前最后一次联系是在三天前的晚上，说要去见一个朋友，之后就再也没消息了。她的家人已经赶到警局，我们让他们辨认一下项链和照片。”
王奕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龙亦瑞，随后对韩家乐和徐楚雯说：“死者身份很可能是林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找到她失踪前见的那个朋友，还有第一案发现场。家乐，你整理好尸检报告，尤其是器官缺失和药物注射的部分，楚雯，你继续分析帆布纤维和油漆残留的成分，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具体的来源。”
两人点头应下，解剖室里再次忙碌起来。王奕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往来的车辆，心里却在反复思考着一个问题：如果凶手真的是医疗相关人员，他为什么要选择用催眠和自残的方式杀人？为什么要取走死者的器官？这些疑问像一团乱麻，缠绕在她心头，让她无法平静。
而此时的警局里，林玥的父母已经确认了项链和照片。林母抱着项链，哭得几乎晕厥：“这是我给玥玥买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她一直戴着……怎么会这样……她三天前还跟我说，要去见一个帮她介绍工作的前辈，怎么就没了……”
龙亦瑞扶住林母，轻声安慰道：“阿姨，您别太难过，我们一定会找到凶手，还林玥一个公道。您能告诉我们，那个帮她介绍工作的前辈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吗？”
林母抽泣着回答：“叫……叫陈景明，好像是在一家私立医院做医生，玥玥说他是她大学学长，之前帮过她不少忙……”
“陈景明？私立医院医生？”龙亦瑞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医生的身份，正好符合他们对凶手的推测。他立刻对杨媛媛说：“杨队，立刻排查本市所有私立医院，找到叫陈景明的医生，查他的身份信息、住址和行踪，还有他三天前晚上的活动轨迹！”
一场围绕着“陈景明”的追捕，就此展开。而此时的王奕还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出现，不仅会揭开河中女尸案的真相，还会牵扯出一段埋藏在多年前的黑暗往事，将她和重案组所有人，都卷入一场更加危险的漩涡之中。法医中心的解剖室里，白炽灯依旧亮着，死者林玥的双眼依旧圆睁，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她生前遭遇的恐惧与痛苦，等待着正义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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