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会考的第一天上午，只有一科两个半小时的语文。
题目非常基础，作文竟然还出的是记叙文，林乔提前一个小时就写完了。
剩余的时间，他的脑子里像是放电影般循环播放着早晨楼下大厅中的场景。
李夏至走之前还朝他挑了挑眉毛，意思是‘看看，我没坑你吧’。
果然，考试结束，林乔刚刚给手机开机，李夏至发送的三条消息就弹了出来。
夏至：【看吧，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夏至：【不要以为自己是先知】
夏至：【（动画表情：小鳄鱼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木桥：【你考试时带手机？怎么发的这么早！】
林乔看了李夏至发送消息的时间，半个小时前。
“嘟嘟。”
林乔正跟着人流缓慢的下楼，刚刚发送完消息息屏的手机传来震动提示。
打开手机。
夏至：【（微笑）】
夏至：【我提前交卷的……这种级别的卷子，林大班长不会现在才堪堪做完吧……】
林乔的嘴角带上一丝笑意，在人挤人缓缓下楼的楼梯间中，他低着头手指飞速点击屏幕。
木桥：【等会儿就找岩立军举报你】
岩立军在演讲的时候曾多次把提前交卷的学生批判为浮躁，并强制要求三中的学生，小到周考，大到高考，如果没有紧急和极其特殊的情况，一律不允许提前交卷。
“嘟嘟。”
夏至：【（黄豆人龇牙笑）】
“嗤……”
看到李夏至忽然发来个这么搞的表情，林乔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夏至：【不要岔开我的话题好嘛，你的老师还记得你唉】
夏至：【好不容易回一次母校，结果竟然连声招呼都不愿跟老师打，要不是我，你林乔就落下个不尊师重道的罪名！】
木桥：【好，我感谢你（动画表情：大白兔拜佛）】
夏至：【你就这么感谢我？（狗头）】
林乔已经走下了教学楼，中午的阳光很大有些刺目，温度也升高了些。
他抬头看了眼一初校园内熙熙攘攘的考生，发送消息。
木桥：【你在一初考试的伙食，我包了】
夏至：【！】
夏至：【林公子大气！】
“大气吗？”
林乔悄悄走到正站在一初校门旁低着头看手机的李夏至身后，忽然说道。
“我操……”李夏至浑身一抖，扭头看见林乔，她长舒一口气拉长音线笑着说道。“你吓死我了——”
林乔环顾了一下周围，这个时间的校门口是最堵的时候，从校门一涌而出的考生甚至一度霸占了大半个马路。
“你提前交卷出来就一直站在这吗？”
李夏至微张着嘴，有些茫然地放下手机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
“我……我出来的时候还没这么多人……”
“走。”
林乔侧过身，朝李夏至抬了抬手，笑着说道。“我带你去一个神秘打野点。”
“有病吧……”李夏至没忍住笑出了声。
“初中三年，我吃了他家的鸭血粉丝不下百碗……”
林乔轻闭双眼，微微抬手，咽了口唾沫，脚步定速巡航。“我现在闭着眼都能摸过去……”
“哈哈哈……好吃吗？”
李夏至小跑两步和林乔并肩，她侧过身，仰着头看着林乔闭上的眼睛。
亮白的阳光打在少年修长的睫毛上，闪闪发亮，身后校门和喧哗的人群逐渐远离……
林乔咂吧了一下嘴，似乎真的在回味。
可还没回味两秒，他忽然睁开了眼睛说：“咝，我竟然忘了。”
本以为这句话会把李夏至逗笑，但是却没得到任何反响。
林乔原本还准备自夸一下自己的幽默细胞呢……
他有一点失落，扭过头看向和他并肩，走在道路里侧的女孩。
冬日正午的阳光明亮，明亮中却也蕴含着暖意。
但是林乔忽然感觉此时此刻的暖意也不完全来源于阳光。
他感觉大部分的暖意来自李夏至那双漆黑灵动的漂亮眼眸。
被这样一双的眼睛看着，再刺骨的寒冷应该也会被驱散吧。
“其实挺好吃的。”林乔笑了笑，实话实说。
“林乔你的睫毛好长……”
李夏至悄声说道。“像女孩子的一样。”
“啊？”
林乔不知道这算不算夸赞，虽然从小到大说他这小孩仿他妈长得秀气好看的人不少。
但是说他眼睫毛长的，李夏至还是第一个。
“应该还好吧。”
林乔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眼睫毛，没啥感觉。
“好看的，我好羡慕……”
李夏至抿了下嘴，她一直看着林乔的眼睛，仿佛他的瞳孔深处里面有什么稀奇古怪似的。
林乔笑笑转过了头，刚想开个玩笑说‘你想要我拔几根给你啊？’，可话还未出口他却先听到了李夏至说了一句话。
她说这句话的声音很小，在如此喧哗的环境中更是细若蚊蝇。
“我能摸一下吗？”
林乔还未完全转过的脖颈忽然一滞，有些僵硬，两人已经走到了鸭血粉丝店的门口，老板躺在门外的躺椅上眯着眼晒太阳。
“这个店果然够神秘。”
李夏至笑着说道，语气自然且平常，好像刚刚那句问询并不是她说的，是林乔听错了一般。
要不是看着女孩在阳光下红透了的耳根和侧脸，林乔也会觉得是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他站定身形，扭头看向身旁的李夏至，看着她微微低头，把半张脸藏在她那蓬松柔软的淡黄色围巾中。
传说古时候有一只妖怪祸乱人心，凡是遇到它的人都会被勒索愿望，否则就会极其痛苦地死去。
它飞到一个瘸子身边说你帮我去河里捡一块石头，瘸子二话不说拄着拐飞速跑到河边跳下，然后淹死了。
它飞到一个瞎子身边说你去帮我摘几朵花，瞎子二话不说摸索着走到悬崖边摘花，然后摔死了。
它飞到一个傻子身边说，你去亲一下你们村头卖肉屠户他家老婆的屁股。
傻子笑嘻嘻地说，“可以啊。”
妖怪说“你去啊”。
傻子说“可以啊”，说完还是一动不动。
“你去倒是去啊。”
“可以啊。”
“去啊。”
“……”
最后，傻子多了一个一辈子的玩伴。
在一小阵从身后吹来裹挟着细沙的冷风中，林乔的声音也是细若蚊蝇。
他说：“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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