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长一只手端着茶缸慢慢嘬着茶，脑子里想着赵甲第刚刚说的话，办公室内只有他喝茶发出的吸溜声。
等到茶缸里的茶喝的只剩一半了，他缓缓把茶缸放到桌上，然后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
赵甲第忙站起来拿起热水壶给科长的茶杯添满，然后重新坐下看着科长，心里忐忑不安。
科长这时声音不急不缓的说道：
“小赵啊，你这私下里封官许愿，也没有经过我同意，你就不怕我有意见？”
赵甲第马上解释道：
“科长，我只是先试探了一下老牛，本身就准备这两天找机会跟您汇报的...”
科长不置可否，他挥手制止了赵甲第往下要说的话：
“小赵，这个不说了，也就是我，以后你可不能犯这种原则性错误！”
赵甲第连忙点头如捣蒜。
科长继续说道：
“不过你刚刚说的事情，倒是提醒我了，虽然老周现在表现的安份，但是之后来了新科长，还不是咱们这一头的，万一出了问题，谁都不好受，我跟主任也不好交代。
老周这个人，按照你说的办法处理，倒是能避免风险，你让我再想想。”
科长说完闭着眼睛想了一会，突然睁开眼说道：
“小赵，有个事情，我提前给你说一下，你们二组那个王三同志，马上就要调走了。”
赵甲第一愣，试探的问道：
“科长，王三同志来咱们这才多长时间，您准备把他调哪里？”
科长斜了他一眼：
“怎么，赵副科长，我做人事调整还要跟你汇报一声？”
赵甲第吓得连忙摆手：
“不是不是，科长您可真误会我了，这不是您跟我说的事情，我顺嘴往下问的嘛。”
科长一下笑出声来：
“行了行了，我就提醒一下你，也是做领导岗位的人了，以后说话要多在脑子里过几遍，以后新科长来了，不管他是哪一方的人，总归你的上级领导，表面上的团结还是要维护的。”
接着科长又指了指外面：
“王三那个小伙子，现在级别是副科，差的就是一个实职岗位，我和主任商量了，趁着调整，让他下去做一个小供销社主任，也是让他在基层锻炼锻炼，我跟你说他的事情，一是通知一下你，二来你刚刚说老周的事情，我有个想法，让老周也一起下去，给王三做个副手，一举两得！”
赵甲第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只是单纯的以为王三只是下去坐一个实职岗位，他没多关注，而是高兴的说：
“科长，你是同意把老周调走了？”
“嗯，你刚刚说的挺有道理，老周呢级别还没到副科，也好操作，这个事你别管了，我有计较，你等下出去，就找机会跟老牛聊聊，不用让我教你怎么说吧？”
“那不用那不用，科长，我懂怎么说，嘿嘿。”
赵甲第说完嘿嘿笑个不停，科长也被带的笑起来，等笑过之后，他朝外摆摆手：
“行了，时间不早了，你出去工作吧，顺便把老周叫进来。”
赵甲第答应过后出了门，先走到一组，把老周叫出来，然后说道：
“周组长，科长叫你。”
老周听完对着赵甲第笑了笑，背着手敲响了科长办公室的门。
赵甲第等到他进了门之后，又进了一组：
“老牛，这会忙不？”
那个老牛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憨厚中年人，他一听赵甲第叫他，马上站起身憨厚的笑着说：
“赵科长，我不忙，您找我有事？”
赵甲第朝外指了指：
“要是不忙，跟我出来一下，有些事情找你聊聊。”
老牛马上答应下来，跟着赵甲第往外走去。
赵甲第带着老牛出了门，左右看了看，院里这会人多眼杂，他想了一下，直接领着老牛出了大门，到了院外找了一个地方停下，正准备掏烟，那个老牛看到他动作，马上从右边口袋拿出一包大前门：
“赵科长，抽我的。”
说着赶紧递上一根，等到赵甲第接过，他马上又拿出火柴给他点上。
等赵甲第抽上，他才自己抽出一根点上。
赵甲第看到老牛的表现很满意，他点点头对着老牛说道：
“老牛，还记不记得我前几天跟你说的事情？”
老牛心里一动，马上出声说道：
“赵科长说的话，我当然记得的。”
赵甲第吐出一口烟，看似随意的说道：
“老牛啊，这次你的事情，我跟咱们科长已经说好了，现在就是来问问你的意见，你是怎么考虑的？”
老牛听到赵甲第的话，瞬间狂喜！
他跟面前的赵科长他们不一样，他原来是四九城内一个货栈念过几年书的账房，后来机缘巧合趁着那时候供销社招人进了里面，不过他无权无势，混了这么多年，除了被夸做事认真，从来没有哪个领导多看一眼。
混了这么多年下来，虽说入了编，但也只是一个6级办事员，他本以为就这样混下去，一个月挣40来块钱够养家糊口就行了，没想到赵科长前两天问自己有没有想法往上走一走？
那怎么没有想法！当时听到赵科长的话，他这两天晚上激动的睡觉都不安稳！
不过到底是在系统内混了多年的老人了，他强压住激动，马上跟赵甲第先表忠心：
“赵科长，我牛大山文化不高，嘴巴也笨，我只想说，您给我机会，我一定坚决跟着您走！”
说完，他把手垂下，站的笔直，头微微低下。
赵甲第很满意，他伸手拍了拍老牛的肩膀，跟他说道：
“老牛，你有这个觉悟就很好，放松，咱们这就是闲聊，别整的我跟训话一样。”
看到老牛放松下来，他才继续说道：
“现在我跟你透露一下，你们组长，估计很快就要被调走，我呢向科长推荐了你，估计很快，我就要叫你牛组长了！不过有些事情，我要提前跟你知会一声。”
老牛沉声说道：
“赵科长，有事您尽管吩咐！”
“老牛，可能你不知道，咱们供销系统马上要进行大调整，很多人的岗位都要换，咱们科长估计也要往上走一步，后面会来新的科长。
他交代我，要守好咱们采购科这一亩三分地，二组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一组以后可就靠你了，你心里要有点数。”
老牛这才回过味来，怪不得自己会有这个机会，不过他还是非常感谢赵甲第，把这个机会给自己，一组这么多人，除了几个没上进心的，其他人都巴望着有位置空出来。
他明白过来赵甲第的意思，马上保证道：
“赵科长，我牛大山把话放这！不管咱们采购科以后得科长是谁，我只认您和咱们李科长！”
赵甲第得了答复，刚好一支烟也抽完了，他心满意足的拍拍手说道：
“那成，老牛你心里有数就行了，这个事没有落定之前，不要让别人知道！咱们回去吧。”
说完带着老牛回了采购科。
到了采购科，老牛恢复憨厚的模样进了一组，有一组的人围过来问他赵科长找他什么事情，老牛都是笑着打哈哈糊弄过去。
赵甲第进了二组，看到王三坐在位置上端着茶缸慢悠悠的品茶，想了一下，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到王三面前，压低声音笑着说道：
“我说王副科长，我是不是要提前恭喜你了啊？”
王三看了一眼赵甲第，心里跟明镜似得，估计是科长告诉他了，也没有藏着掖着：
“赵科长唉，这事科长交代我不要乱讲，我怎么跟你说，再说了，你跟科长的关系，这不我前脚知道你后脚不也知道了么。”
赵甲第没多说什么，站起身来拍了下王三：
“成了，咱们现在都别说，等事情定下来了，到时候你可得请客啊！”
王三笑着回道：
“那你放心，我王三什么时候差过事？”
科长办公室。
老周进了门看到科长端着茶缸看着他，马上回身关了门就走到旁边，也拎起热水壶给科长把茶缸添满，这才站在一旁。
科长指了指面前刚刚赵甲第坐的椅子：
“老周啊，坐，别拘谨，我今天找你是有好事，你先坐下。”
等到老周坐下之后，马上拿出烟给科长点上，然后规规矩矩的坐好，等待科长说话。
科长手里夹着烟，另外一只手点了点桌子，先是问道：
“老周啊，你来咱们采购科，时间不短了吧。”
老周看这气氛，不知道科长到底要说什么，只得打起精神回复道：
“科长，从7年前成立合作社我就进来了，当时您是采购股长，两年前成立供销社，后来您当副科长、科长，我都一直在您手下干，我这个组长还是您提拔的。”
科长顺着感叹道：
“是啊，一晃都七年了，老周啊，这七年，你跟着我，也是任劳任怨，交代给你的任务，也从来没出过差错。
不过咱们这系统位置有限，很多人的眼睛也盯着咱们这里面，你都是老资历了，一直也得不到提拔，我感觉愧对你啊！”
老周越听越迷糊，不知道科长说这些做什么，这时科长话锋一转，对着老周说道：
“不过呢，现在倒是有一个机会，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听听你是怎么想的！”
老周心里一紧，但是他表面上脸色收紧，说话斩钉截铁：
“科长，都是为人民服务，您有什么安排尽管说，我绝对没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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