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姝心里的落差感强烈，刚起的心思顿时歇下了。
裴祁就是这样，无聊了来逗逗她，自己全然不曾上心。
她落寞垂下头，跟在他身后而去。
“那是陆大小姐？”
“真是陆冬芯，她的马儿怎么会失控？”
“谁知道？马儿像是受到刺激了，快找人去救她。”
“你看马儿身上那一道道鞭痕，都能看出血迹了，这是打狠了。”
“不会是陆大小姐怕自己会输，发了疯鞭策马儿，导致马儿承受不住失控了吧。”
“现在说那些都没用，快让人去救她。”
陆冬芯怎么说也是大理寺卿的妹妹，要是出了事，这场冬狩也就到此为止了。
“停下！”陆冬芯喊得嗓子都沙哑了，她心里又害怕又惊恐，全然忘了在马儿失控的时候不能再激怒它，只一个劲挥打它。
该死的，怎么会是她的马儿失控，不应该是姜宁姝的马儿吗？
陆冬芯在心里暗骂，可现在无济于事，只想让马儿先停下来。
她怕再这样下去，她会被甩下来，运气好点摔个重伤，运气不好直接被失控的马儿踩死。
“小姐？来人啊，救命啊。”
陆冬芯的贴身丫鬟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跑进来查看。
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多，但谁也不敢上前去搭救。
他们的骑术都不如陆冬芯，连陆冬芯都没法子的马，他们怎能降服住。
“快来人啊！”
“快去通知陆大人。”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去找大理寺卿来。
姜宁姝跟着裴祁，站在隐蔽树干后，冷眼看着垂死挣扎的陆冬芯。
马儿已经疯癫不受控制，没人敢上前，这样的下场只有一个。
陆冬芯体力耗尽从马背上摔下来，只要有人加以刺激马儿，马蹄就会踩死陆冬芯。
死得又惨又痛苦，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姜宁姝第一次真实感受到了裴祁比她狠。
“怎么？觉得狠了？”裴祁脸都未转，察觉到那道注视，低声询问。
姜宁姝错开视线，“她一开始也没让我活。”
陆冬芯从始至终都想杀她，既如此，她又怎会心软。
那个眼神看裴祁，只是感慨裴祁的狠心，现在他对她还有爱意，她能在他手中险胜，可等爱意消散了呢？
他会不会也这般狠心对她？
“啊！”
陆冬芯体力有些不支，身子晃荡了下，众人吓得惊呼一声。好在陆冬芯有足够的骑术，危急关头重新稳住身子。
“小姐！”丫鬟看得心急，可她根本不会马术，上去不仅救不了小姐，自己也会被活活踩死。
“侍卫呢？狩猎场的侍卫呢？”有人呐喊。
“侍卫不是人啊？这种情况谁敢上去？”
能来狩猎场伴驾的侍卫，哪个是寻头百姓的身份？哪能为了一个嚣张跋扈的小姐，白白丢了自己的命。
“快来人，救救我家小姐。”陆冬芯的丫鬟哭喊着。
她并不是有多在乎自家小姐，而是小姐出事了，她这个贴身丫鬟也难逃一死。
姜宁姝看着她，眼底没有一丝怜悯。
跟着陆冬芯嚣张跋扈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有这样的下场。
“快结束了！”裴祁有些不耐烦地仰头看了眼时辰，确信道。
姜宁姝不是很懂裴祁话中的意思，但她也能看出陆冬芯没有体力了，开始变得狼狈，四处求救。
“快救我，我可是大理寺卿的妹妹陆冬芯。”陆冬芯嘶哑着嗓音呐喊。
“快救救我，只要你们救我，我哥哥定会厚谢。”
“救救我。”
陆冬芯染着哭腔的声音，哪里还有平日的傲气。
听见她说的话，人群中有人躁动了，跻身出去救她，却被身侧人拉住了。
“你疯了？”
“只要今天救下陆大小姐，此后不说官路亨通，也比现在容易。”
“命都没了，哪来的官路亨通？”
“就是啊，你冷静些。陆大小姐要是不慎坠马，死的只有她一个人，可你要是上去，那就是死一双。”
“这谁能救？不要命了？”
“将马儿射杀不就好了？”又有人出主意。
“陆大小姐在马背上，马儿疯狂乱撞，谁敢射出那支箭？”
“宫中侍卫也没把握吗？”
“你看那边。”
有人指着众人看向偏侧，只见一群侍卫拉弓上箭瞄准马儿，但没一个敢射杀出去的。
因为一不小心，这支箭矢就会射进陆冬芯的身体。
她坠马兴许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要是被射杀，阎王来了都救不回。
再者陆冬芯要是被射杀了，就算侍卫本意是为了救她，陆大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众人好像懂了，怜惜表情看向生死一线的陆冬芯。
要怪就怪她平日里太过嚣张跋扈，众人都怕救不了惹火上身，不敢出手。
“陆大人来了。”
大理寺卿听见消息着急忙慌赶了过来，看见自己心爱的妹妹被迫架在马背上，心疼之际发了火。
“侍卫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直接射杀马儿？”他怒道，大步过去从侍卫手中夺来弓箭，拉弓对准马儿，却发现根本不能射杀。
马狂奔的速度太快了，箭术不好的话，很大可能会射杀陆冬芯。
陆大人眼睛猛缩，将弓箭丢给那侍卫。
“没人会马术吗？”他发问。
众侍卫沉默，他们自然会马术，可这样的情况下，谁敢上去？
“陆大人不是马术高超？”说话之人是国公府大少爷沈肆。
这话提醒了众人，齐齐看向陆大人。
陆家先前在塞外守城，陆家两兄妹的马术在京城无人可比。既如此，他为何不自己去救自己的妹妹，而是要问旁人。
陆大人眼睛接连闪烁，他自然想救自己的妹妹，可现在这个情况......
他看向陆冬芯，根本不敢冒险。
“哥，救我，救我。”看见兄长，陆冬芯以为自己有救了，奔溃大喊。
陆大人面上着急，可根本不敢前进一步。
失控的马儿几个人都控制不住，他贸然前进，必死无疑。
“哥，哥，救我。”陆冬芯手心勒出了血痕，快要抓不住缰绳了，身子几次踉跄，险些坠下来。
陆大人见状心下着急，跨步要上前，可根本无从近身。
“谁能救我妹妹，赏黄金千两。”他对着周围人高喊。
听见这话，裴祁低低笑出了声。
姜宁姝闻声仰望看去，不解他在笑什么。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黄金千两，别说平民百姓了，就是这些公子哥也没几个见过千两黄金。
两名侍卫从队伍中飞奔而去，直奔受惊的陆冬芯，想将她救下来。
姜宁姝情急之下上前一步，双手蜷紧，生怕他们得手了。
“急什么？”裴祁幽幽出声。
姜宁姝抿唇看他，默默退回原位。
“好戏才刚开始。”裴祁高兴的语调。
姜宁姝看着他，她有点看不清这场谋划是裴祁为了帮她报仇，还是为了他自己？
总感觉不单单是要陆冬芯死这么简单。
裴祁余光瞥过她，“好好看。”他将她脑袋转过去，看前面。
姜宁姝视线刚聚焦，就看见一名侍卫被撞倒在地，马蹄从他腿上践踏过去。
她不由敛起眉头，有些不忍直视。
“啊~啊~”侍卫发出凄惨叫声。
另一名侍卫见状不敢再上前，趁着被马儿甩打远处时，后退躲去。
黄金千两，他也得有命拿。
“黄金万两！”陆大人见那人退缩，激情之下又加价。
刚才黄金千两就有很多人心动了，但都怕丢命，不敢上前。现在黄金万两，足以让所有人都舍命前往。
刚才维稳不动的人群，开始躁动起来。
一个接一个的人闪身前往，不过都只敢在外围试探，根本不敢近身。
陆冬芯眼泪快要流干了，体力再也控制不住下坠。
“冬芯，坚持住。”陆大人着急上前，眼睛直直盯着马和陆冬芯，寻机会上前。
听到哥哥的声音，陆冬芯脑海里有了清明，半具身子跌下去，还是死死拽着缰绳。
怕又跟刚才一样坠马，她将绳子缠绕在手腕上。
姜宁姝眯了眯眼，陆冬芯半具身子已经掉下来了，那条腿时不时擦过地面，要是下一刻她没了体力全部坠下来，就她将绳子绑在手腕上这个举动，很有可能会被马儿在地上拖行。
且别人一时半会都救不了她。
“找机会射杀。”
人的体力有限，马儿的体力也有限，眼见马儿的速度慢了下来，陆大人命令那些弓箭手。
弓箭手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箭头对准马，还是不敢射出去。
“属下没把握。”
陆大人皱眉，谁的箭术最好？
裴祁！
“裴大人了？他负责保卫狩猎场安危，如今出了这档子，他人去了哪？”陆大人吩咐喊道。
“裴大人要贴身保护圣上。”国公府大爷沈肆冷不丁冒出一句。
他话语不多，但总是能说在点上。
裴祁要贴身保护皇上，一个陆冬芯算什么，哪能让他出面搭救。
“陆大人消气，将军在安顿前面的事，听闻陆小姐出事了，特命属下来搭救。”随风从远处着急忙慌跑过来禀告。
陆大人有气撒不出，“你的身手能救我妹妹？”
随风看了一眼，“属下会尽力的。”
他说完拔出匕首，闪身前往。
随风是裴祁的贴身暗卫，身后自然比一般侍卫要好得多。
他闪身上前，一刀割在马脖上，顿时血液四溅，马儿痛苦嚎叫一声，受到刺激的它更加激烈。
随风不慎被撞飞在地，但他没有停顿，落地后又上前，趁机抓住缰绳。
“陆大小姐抓稳了。”随风高喊。
陆冬芯早就没了体力，见终于有人能靠近，蓄在全身的力道卸去，坠下马去。
众人瞪大了眼，惊呼出声。
随风伸手去抓，但没抓住，还被马身撞得拖在地面上。
“快！”陆大人指挥离得近的侍卫上前去救陆冬芯，人已经坠马了，趁马儿被随风钳制着，赶紧将陆冬芯拉过来。
离得近的侍卫也是这样想的，咬牙上前抓住陆冬芯在地上摩挲的腿，用力一拽，哪曾想没拉过来。
挑眼看去，才看见陆冬芯手腕上缠绕着缰绳。
那侍卫愣神的功夫被拖拽在地，最后甩出去撞在树干上，吐出一口鲜血。
“陆小姐快解开绳子。”随风想翻身上马，可陆冬芯身子挡着，他无从下手。
众人焦急看着，都在感叹陆冬芯聪明反被聪明误。
缰绳绑在手腕上做什么，害了她也害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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