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回白华村了，上次回来，还是沈老爷子去世那次，那会陶芹也就刚重生回来。
越是靠近白华村，沈青山越是沉默，陶芹心疼他，一直在观察他的状态。
沈青河正在修房顶，一抬头都愣住了：远处那两人怎么那么像青山跟他媳妇？
赶紧爬下来往外走几步，果然是！
“青山、陶芹，你们怎么来了？快来家里做，我让你大嫂做饭！”
看见弟弟过来，沈青河十分高兴，正好家里还有点捞到的小虾，给弟弟做个汤。
他想抱一抱沈青山，却发现自己手上都是脏东西，不好意思地在衣角上蹭了蹭，最终没有了动作。
一到屋里，沈青山就问了沈青河关于蒋大虎的事情。
蒋大虎跟沈青河家没什么来往，现在弟弟突然问他这个，他只能说点自己听到的事情。
“蒋小草当年肚子怀了不知道谁的孩子，她娘家就把她赶走了。但是她身上却有点钱财，给了村里的长辈还有村长一些东西，然后就在村里住下了。日子确实不好过，就这么磕磕绊绊地把蒋大虎给养大了，还娶了媳妇。在前几年，蒋小草也死了，累死的。
我听说蒋大虎的儿子得了什么痨病，县里说看不好，得去大医院，最近在向村里到处借钱呢。但是大家都不容易，医药费根本凑不齐。
你们问蒋小草干嘛，难不成是专门为了她家回来一趟的？”
陶芹于是把蒋大虎到机械厂找沈青山认爹的事情说了一遍。
沈青河惊得都站起来了：“怎么可能啊？蒋小草从来没有找过我们，要是真是青山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一次都不去城里找你们？”
“大哥，这事不解决，我们也吃不下饭。蒋大虎住哪你知道吗，他估计也回了村里，我们想当面找他对质。”
也只有如此了。
蒋大虎跟沈家一样不招人待见，沈家是住在村尾，蒋家还要住在更深处的山脚。
昨天蒋大虎意气用事把沈青山砸了之后，他就慌了，找了个废弃的房子躲了很久，没听见有人要抓他才放心下来。就这么睡下了，等天亮坐了第一班车回了村里，也就比沈青山早到村里一个多小时。
沈青河带着沈青山夫妻到蒋家的时候，蒋大虎夫妻正无力地坐在儿子床边，看着儿子咯血。
夫妻俩的原生家庭都穷，于是就想给孩子好一点的条件。他们知道孩子多，享受到的就少，最后就生了这么一个。
还好没多生，只生了这一个，家里就揭不开锅了，要是多生，那更愁人。
看见沈青山，蒋大虎的喉间艰难滚动了一下，站在妻儿面前保护他们。
“沈青山，昨天是我打的你，你现在要报复就报复我，不许你动我媳妇孩子！”
陶芹微微侧头，就看见了那个孩子。
瘦弱、双眼深陷、嘴角还有一抹血迹。蒋大虎的媳妇要哭不哭地抱着他，绝望地等待着沈家的报复。
哎，这么一比，自己这边可真像是个反派。
陶芹把沈青山推开，温和地说道：“我是沈青山的媳妇，蒋大虎，我们过来不是为了打你，而是想把事情搞清楚。我相信我的丈夫，他不是这种不负责任的人。但我也相信你，你不会故意说这种事骗人。所以，我们坐下来，好好说一说吧！”
蒋大虎站着不动，他怕陶芹骗他。他的媳妇泪眼朦胧地劝说：“大虎，咱们家还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这事也一直是你的心事，今天咱们就说说开吧。”
几人坐下，沈青河最先问：“大虎，我问你，你娘临终前到底是怎么说的，你最好把她的话一字不错地说一遍给我们听听。”
蒋大虎陷入了沉思，缓缓开口：“我求着我娘把我爹的名字告诉我，我娘估计知道自己快死了，要我发誓绝对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哪怕我爹以后回村了，也不能上赶着去相认，让我爹为难。”
那时正好是冬天，蒋小草身上盖的是家里所有的被子，但都是经年的老棉花，硬邦邦的，一点都不暖和。
蒋小草苍白着一张脸，已经快不行了：“你爹是好人，谁知道那么突然，他就去外面了。他不知道我怀了你，不然，他肯定不会出去的。你爹他呀，也是我们村的，他叫沈青S……”
操劳一生的蒋小草，话还没说完，喉间的那口气就散了，只留下了个“施”的发音。
回忆结束，将大虎盯着沈青山：“我们白华村，名字里面带‘沈青’两个字的就是你们沈家了。我知道，青河叔跟青木叔还有个弟弟，一直在外不回的，叫沈青山，我娘临死前名字虽然没说完整，但是‘山’不就是这么发音的吗？”
沈青山又沉默了，旁边的陶芹跟沈青河也沉默了。
好半晌，沈青河才开始仔细端详眼前的蒋大虎，越看越像是他们沈家人。
哎，小弟性子跳脱，但怎么能闯这样子的祸呢！
陶芹不知道该怎么说：“那大虎，你就只知道沈家三兄弟，其他人你就不知道了？”
蒋大虎不明白：“你什么意思？沈家不就三兄弟嘛！”
其实这事归根结底是沈老爷子的过错，当初傅大少把沈青石带走后，沈老爷子就对外宣称沈青石是去大户人家当佣人去了，过了一段时间又说儿子不知所踪了，大户家赔了钱了，让村里人就当他家这个小儿子没有了。
村里人半信半疑，但蒋小草信了，在沈青石去当佣人的前夕，她的青石哥还拿了点金银珠宝给她傍身，说这一去可能有危险。
悲痛欲绝的蒋小草恨不得跟着去了，也就是这时，她发现自己怀孕了，于是决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说不定、说不定她的青石哥没死，后面就回来了呢！
这一等就是一辈子，蒋小草死不瞑目。
那个年代死个人太正常了，沈青石死了，村里人自然不会多提，所以蒋大虎至今仍认为沈家一共就三兄弟。
陶芹看着蒋大虎愤懑的神情，把事给挑明了：“沈家一共有四兄弟，最小的叫沈青石，那人才是你的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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