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盲班的课程进展得很顺利。
每天傍晚农活结束后，姑娘们都会抽出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去秦楚家学习。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间，秋风已经染黄了村口的老槐树。
稻田里的穗子沉甸甸地低垂着，麦穗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沈云潇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秦楚总是坐在最后一排，低头写字时鬓角的碎发会垂下来，神情是那么的专注，那么的吸引着他的视线。
有次她抬头时正好撞上沈云潇的目光，沈云潇愣了一下，随即耳根发烫地立马转移视线，手里的粉笔却差点被他捏断。
自己这一系列的反常行为，渐渐让他明白了，自己对秦楚似乎有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情愫。
直到某个深秋的夜晚，沈云潇再次撞见叶霖渊夜宿在秦楚房中时，他才突然明白了这些日子心里那种酸酸胀胀的感觉是什么。
原来，他早在不知不觉中，被秦楚吸引，甚至喜欢上了她。
那天夜里，沈云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窗外秋虫的鸣叫格外清晰，就像他此刻异常清醒的思绪。
他想起秦楚教姑娘们做算数题时认真的神情，想起她总是不动声色地帮跟不上进度的姑娘补课，想起她发现有人进步时微微勾起的嘴角...
她是那么的聪慧且美好，自己会喜欢上她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可秦楚的身边已经有了叶霖渊……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画出斑驳的格子，沈云潇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有些心意注定只能藏在心底，就像秋天埋进土里的种子，不必期待它发芽。
多么讽刺啊。
当初只是用来搪塞蒋芳芳的戏言，如今不仅成了真，自己竟还真的照做不误，选择不打扰，默默守护……
——
沈云潇上午无故旷工，直到下午仍不见踪影。
沈云潇虽然是城里来的知青，可他一向是个守时且负责任的好青年，突然无故旷工，说不定是出了什么事儿。
大队长林建国实在是放心不下，便找到秦楚商量此事儿，想让她回家看看情况，以免沈云潇出了什么意外。
秦楚对沈云潇的印象还不错，听了这事儿，点点头，放下手中的镰刀，便朝家里走去。
十分钟不到，秦楚已经站在沈云潇的房门外了。
她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反应。
“沈同志？”她又唤了一声，还是无人应答。
又敲了几下，依旧没有动静。
这人不会真出什么事儿了吧？
秦楚心里一紧，推门而入——
就见沈云潇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凌乱地贴在脸上。
他的眉头紧蹙，呼吸急促，显然已经烧得神志不清。
秦楚立刻快步上前，蹲下身去扶他。
他的身体滚烫得吓人，整个人软绵绵的，几乎使不上力气。
秦楚一把将他扶到床上，伸手探向他的额头——烫得惊人。
这温度，必须得找医生过来。
秦楚转身就要走，可手腕却猛地被扣住了。
沈云潇的手指滚烫，力道却大得惊人，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他半睁着眼，眸中水雾氤氲，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别走。”
秦楚一怔，低头看他。
他的睫毛微微颤抖，眼底泛着病态的红，嘴唇泛着白，一副可怜无助的脆弱之姿，却仍固执地抓着她的手不放。
“秦楚同志……”他低低地唤她，嗓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和哀求，“别走……求你……”
秦楚皱眉，“你生病了，我是去找医生。”
沈云潇倔强地、破碎地、痴痴地望着秦楚，贝齿轻咬唇瓣，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
模样凄美至极。
秦楚叹了口气，从腰间取下竹筒，里面是平日备着的灵泉水，递到他唇边：“先喝点水。”
沈云潇却偏过头，不肯喝，只是死死攥着她的手腕，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沈云潇！”秦楚皱眉，语气加重，“你烧成这样，再不喝水是会出事的，别这种时候犯傻。”
沈云潇缓缓抬眸看她，眼底的情绪翻涌，像是压抑了许久的东西终于决堤。
“……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他声音低哑，带着病中的虚弱和颤抖，“可我……我控制不住。”
秦楚：……
兄弟，这都什么时候了？
你还恋爱脑上头呢？
搁这玛卡巴卡呢？
“我喜欢你。”沈云潇闭上眼，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勇气，“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你了。”
他的手指微微发抖，指节泛白，却仍不肯松开她。
“我知道你的身边已经有叶霖渊同志了……我不会打扰你们。”
他声音越来越低，近乎卑微地祈求，“我只想……能偶尔看看你，就够了。”
看着他苍白的脸，病中脆弱又执拗的模样，秦楚无语凝噎。
沈云潇见她沉默，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是我痴心妄想了。”
该死的恋爱脑！
“啪！”
秦楚深吸一口气，忽然给了沈云潇一巴掌。
“想死别死我家！”
沈云潇被打懵了，反应过来竟还痴痴地笑了：“楚楚，你舍不得我死对不对？对不起，我——”
磨磨唧唧的。
秦楚猛地俯身，捏住他的下巴，将灵泉水含入口中，低头覆上他的唇，堵住这张喋喋不休的嘴——
沈云潇浑身一僵，瞳孔骤缩。
温热的水渡入他口中，带着她唇上的柔软触感。
他下意识地吞咽，喉结滚动，手指紧紧攥住她的衣袖，近乎贪婪地汲取着她唇间的温度。
秦楚喂完一口，刚想退开，却被沈云潇缠了上来，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呼吸灼热，唇齿间带着病中的干涩，却吻得极深，像是要把压抑许久的感情全部倾注在这一刻。
两人吻得气息微乱，水也喂了一次又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秦楚轻轻推开他，低声道：“……好了，水喝完了。”
沈云潇却仍不肯放手，额头抵着她的肩膀，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别推开我。”
秦楚沉默片刻，终究还是伸手抚上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睡吧，我不走。”
心里想的却是：等你睡着立马走。
沈云潇放心地闭上眼，终于松了力道，却仍紧紧攥着秦楚的衣角，像是怕她趁他睡着时离开。
窗外，秋风卷着落叶轻轻掠过，屋内只剩下他低低的呼吸声，和秦楚无声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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