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公馆小楼一侧窗户旁，残阳如血般将屋内染的通红一片。
“算算日子也快到了吧。”
谭韵怀抱着一只临清狮子猫慵懒的缩在沙发上。
“太太记性真好，就在明天。”
王干娘绞着帕子低眉顺眼的报告着进度。
“你说人为什么会不知足呢？有了地位就想着要匹配的钱财，有了钱财就不甘于目前的地位。
教训个敢于觊觎主家的老鼠竟然还需要用外面的野猫，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谭韵斜倚着沙发边缘看着窗外的火烧云喃喃自语道。
王干娘并不搭话只是一味的将身子压低，主人家说话可不一定是为了给她这个小角色听的。
“那姑娘你带来了吗？怎么也算是有一段缘分，我也想看看你嘴里最出色的门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谭韵似乎是看厌了窗外的景色，轻轻捋了两下猫咪的毛发又坐直了身子。
“我们不过是些旁门左道，靠些捞偏门的法子混口饭吃，如何敢在太太的面前称作什么人物。
我这个师侄女能够面见太太这尊大佛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我这就去让她进来。”
王干娘终于是稍稍直起了弯着的腰，虽然不敢放肆，可提到这个是师侄女仍然是满脸的骄傲。
谭韵又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难得的有了些兴趣，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值得这般推崇。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随着一个上着白色衬衫下着蓝色及膝裙的女子缓缓进入，整个屋子顿时熠熠生辉。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谭韵眼前一亮几乎有一种发现宝藏的感觉，这简直就是红楼贾宝玉口中所说的水做的姑娘。
皮肤白皙且细腻，光打在身上竟然晕出柔和的白光，身量风骚似弱柳扶风却又透露着健康的气息。
直到看见那极符合中国古典美的精致脸蛋，谭韵脑海中莫名的冒出一个名词——白月光。
“夫人您好，我叫李秋水。”
李秋水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不卑不亢的问了一声好，根本看不出半点谄媚之色。
“妙极，美极，好极！这世间竟然还能有如此出色的女子，真真是让我觉得欢喜。
秋水你且上前让我好好的看一看，也跟我说说话。”
谭韵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漂亮的女孩子，迫不及待的招手让对方靠近些。
一旁的王干娘脸都要笑歪了，果然不愧是门派百年来最出色的弟子，带出来就是能给自己长面子。
李秋水倒也没说什么，落落大方的往前走几步来到了谭韵的跟前与其对视。
“好好好，真是长到我的心坎儿里去了，声音也很好听。
王干娘不是我说你，这样的好孩子你也舍得让她出来干这行。”
谭韵一把拉住李秋水的双手，侧过脸从李秋水纤细的腰肢旁探出与王干娘对话。
“太太这话可让我怎么接，这百多年来天下动荡，多少人家破人亡。
我们这样的底层人可不就得团结起来靠些手艺吃饭嘛。
这闺女父母走得早，孤零零的一个人，穷人家的丫头长得太漂亮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幸亏她师傅三花娘娘突然间发现了她，这才带在身边一养就是十年。
这孩子也孝顺，发誓继承师父的衣钵不让道统灭绝。
哎呀，我多嘴了。”
王干娘说着说着就住了嘴，干笑着看了李秋水一眼，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三花娘娘的名号我倒也听过，说是千变万化飞檐走壁无所不能。
更难得会一曲好音律，便是京剧大家梅大师也曾称赞过。
只是最近几年销声匿迹，不少北平的浪荡子还叹息红颜薄命呢。
却原来是鱼入海底，飞鸟凌空，从此不问俗事而逍遥于世界了。
秋水既然师从于三花娘娘，那也就不奇怪了。”
谭韵一口气说了好久，这是从她那闪动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对少女时的回忆。
谭韵这样的恋爱脑少女自然是属于浪漫的性格，少女时期也曾向往着话本里仗剑走天涯的潇洒。
有件事谭韵没有说实话，那就是她并不仅仅只是知道三花娘娘，相反她曾经一度憧憬着成为对方。
人美歌甜又善良，踏月寻香美名扬。靠着易容术游走于各大势力之间，尤其是恶狠狠的惩治了不少欺负人的小日子。
只是后来突然有一天就没了消息，大家都猜测是遭了敌人的毒手，这一度还让不少感性的少男少女加入了革命的队伍。
就拿谭韵自己本身来说，她之所以觉得娄静斋是个人物也是因为对方在某次舞会上表示过对三花娘娘的欣赏。
尤其是在后来，娄静斋偷偷将一部分钢铁支援给了抗战队伍，尽管那是因为当时的小日子已经日薄西山。
娄静斋害怕遭到清算，并且也是打算多方面下注，不管红蓝黑白都有份。
这样无论是谁获得最后的胜利，他都有一份功劳在。
可是这些算计年幼的谭韵并不清楚，还以为对方是真心为国的大英雄大豪杰。
等到她一时冲动跑去做了小妾之后，她才逐渐的了解了这些黑暗的事情。
尤其是最近一两年，谭韵逐步接手一部分家里的事情，当年的真相让她黯然神伤。
自己嫁的这个人并不是什么一心为国的大英雄，反而是满身铜臭的资本家。
只要有利可图，那么什么他都肯卖，即便是自己的良心。
并且这个男人也不像他嘴上说的那样崇拜什么三花娘娘，说到底只是馋对方的身子，想要将对方娶回家好在他那些狐朋狗友面前炫耀。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红了眼睛的谭韵回想起自己的青春不由得念出了这样一句诗。
“夫人是讨厌年少时的自己吗？”
李秋水被抓住的手感受到对方逐渐加大的力量，略一思考便开口问道。
“哈哈，哪里有人会讨厌自己呢，只是有时候会觉得有点不甘心罢了。
不过我倒是很喜欢你，要不然干脆明天的事情就作废了吧。
反正机会也有的是。”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来历，谭韵就不愿意让李秋水去执行那个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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