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沈陌将令牌轻轻置于柜面,声音如松风过谷,“我们是武林盟青锋队。今日既遇此事,便不能袖手。掌柜但说无妨,此地有我等担着。”
掌柜眼中泪光闪动,嘴唇哆嗦良久,终于长叹一声,仿佛卸下了压在心头多年的巨石:“老朽……老朽信得过武林盟!”
他压低声音,语速急促:“那恶人叫‘疤脸刘’,是附近的土匪。他们盘踞在城西十里外的‘断魂坡’,原是废弃的矿场,如今成了贼窝。那里的土匪头子‘铁蝎子’心狠手辣,手下百余人,专干绑票勒索、强收保护费的勾当……已有三户人家因拒交钱粮,被他们……灭了满门啊!”
说到此处,掌柜老泪纵横,声音哽咽。
沈陌眸光一寒,如霜雪覆刃。
他转身,目光如电扫过青锋队众人,最终落在彭承霄身上:“你随我走。其余人,原地待命,不得擅离。”
“队长!”柳清漪急道,“为何只带他一人?我们皆可——”
“正因你们皆可,才需留人镇守。”沈陌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若此地有变,需有人应付。这是命令。”
众人默然,虽心有不甘,却知队长所虑周全。
沈陌与彭承霄并肩而出,夜风骤起,卷起两人衣袂,猎猎如战旗。
“队长,我们真能端了那土匪窝?”彭承霄一边疾行,一边低声问,声音中既有紧张,又有压抑不住的兴奋。
沈陌脚步未停,目光如鹰隼般刺破夜色:“不是‘能不能’,而是‘必须’。”
他抬头望向远方——断魂坡方向,乌云压顶,隐约有狼嚎传来,仿佛地狱之门已悄然开启。
“江湖之恶,若无人斩,便如野草疯长,终将吞没良善。”沈陌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铁,“今日,我作为青锋队长第一战,便以那土匪窝——祭剑!”
......
断魂坡-那处废弃矿场深处,风穿过坍塌的坑道,发出呜咽般的低鸣,仿佛大地在为亡魂哀泣。
残月被乌云遮蔽,仅余几缕惨白的光,勉强勾勒出营地轮廓——木棚歪斜,篝火余烬未冷,酒坛碎裂在地,腥气混着血腥弥漫在空气中。
沈陌与彭承霄悄然潜入,脚步轻如落叶,却在踏入营地中央的刹那,骤然停住。
死寂。
不是寻常的安静,而是连虫鸣、风声都仿佛被某种力量吞噬的死寂。
彭承霄瞳孔骤缩,喉头滚动——眼前,横七竖八躺满尸体。
有的伏在酒坛旁,手中还攥着半块肉;有的倒在床铺上,刀未出鞘;更有几人扑在门口,似欲逃命,却被某种无形之力钉死在原地。
他们面色青紫,双目圆睁,嘴角凝固着惊恐,皮肤上浮现出蛛网般的黑纹,如毒藤缠绕。
“全……全死了?”彭承霄声音发颤,手已按上刀柄,却不敢拔出——这死状,简直像是被单方面屠戮。
沈陌却未答。
他缓缓蹲下,指尖轻触一具尸体的脖颈。肌肤尚有余温,死亡应该不过半炷香前。他闭目凝神,体内天魔之气悄然流转,感知如蛛网般铺开。
忽然——
一丝极细微、极阴冷的气息,如毒蛇般钻入他的感知。
那气息,似腐骨浸血,又似深海寒瘴,带着令人作呕的邪异与死寂——正是那些海外邪修特有的内力!
沈陌心头猛地一震,……这气息,分明是海外邪修的手段!可这些人不过是一群土匪,怎会惹上海外邪修?
突然间,他猛然想起栖云客栈中那个青年——素面无华,步履无声,眼神如古井深潭。
两人目光交汇时,那青年眼中一闪而过的幽光,此刻回想起来,竟与这阴邪气息隐隐呼应!
那个青年?!
沈陌脑中电光石火:疤脸刘离开客栈不过半个时辰,这营地便已血流成河。
若非有人一路尾随,怎会如此精准?
而那青年,恰在恶人离去后起身,悄然离开……
难道……是他跟踪疤脸刘至此,然后将这土匪窝屠尽?
可这念头刚起,便被更深的疑云笼罩。
海外邪修……何时开始维护中原武林正义替天行道了?
沈陌眉头紧锁,心中警铃大作。他深知,海外邪修行事诡谲,从不为“正义”二字所动。他们若出手,必有所图!
他目光扫过营地:尸体虽多,却无一具被剜心取髓,也无内力流失痕迹。这不像邪修惯用的手段,反倒像……一场干净利落的“清理”。
对比之前海外邪修在中原范下的恶行,眼前的这一切太反常了。
沈陌缓缓起身,微风拂过,带来一丝空气中残留的阴邪内力气息。
沈陌心中寒意渐生。若那青年真是海外邪修,却以“侠义”之名行杀戮之事,那江湖必将陷入更大的混乱——百姓会将邪修误作救星,正道反遭质疑。而武林盟……首当其冲。
“队长?”彭承霄低声唤道,声音里满是不安,“我们……怎么办?”
沈陌收回思绪,目光如刀,扫过满地尸骸,最终望向漆黑的山道——那青年气息消失的方向。
“此地不宜久留。”他声音低沉,“虽土匪已灭,但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他转身,衣袂在夜风中翻飞如刃:“你立刻回客栈,带其余人即刻启程,按原的计划先从最北的北冥世家开始逐步往南,前往各大门派世家调查。不得延误。”
“那你呢?”彭承霄急问。
沈陌望向夜色深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要去调查一下那个杀了这些土匪的人,待我查清楚之后会去跟你们汇合。”
彭承霄站在沈陌身后,衣袍被夜风撕扯得猎猎作响,心头却如压巨石,沉甸甸地喘不过气来。
他望着满地横陈的尸体——那些曾横行乡里、作恶多端的土匪,此刻竟如草芥般被尽数屠戮,连挣扎的痕迹都未曾留下。
“队长……”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夹杂着困惑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那人……不是替天行道吗?这些土匪,本就该死!他若真为民除害,为何还要追他?”
沈陌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转身,目光如寒潭映月,深不见底。夜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双冷峻而锐利的眼眸,仿佛能穿透黑暗,直抵人心。
“为民除害?”他轻声重复,语气里却无半分赞许,反而透着一股冰刃般的寒意,“江湖并不是靠‘善恶’二字就能丈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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