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墙后的阴冷笑声还没散，凯因就攥紧了拳头。他盯着树影里那件工装，袖口的齿轮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像被墨汁浸透的棉线。这是老头最宝贝的衣服，当年教他修第一块表时穿的，肘部磨出的破洞还是凯因用补丁补上的，此刻那补丁却在扭曲，变成张咧开的嘴。
“放屁！” 他吼出声时，怀里的净化种子突然炸开，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飞散的光粒落在工装上，被污染的地方 “滋滋” 冒白烟，却没能挡住那片黑，反而让工装袖口弹出根生锈的修表针，直刺凯因的眼睛。
陆霄的星宇终章突然横过来，剑脊挡下修表针的瞬间，剑鞘上的笑脸图案彻底变黑。“小心！” 他拽着凯因后退，却发现脚下的地面正在开裂，黑色藤蔓顺着裂缝往上爬，缠上他的靴底，像老头当年捆住调皮凯因的麻绳，只是这次带着刺骨的寒意。
琪亚娜的光翼刚展开就被冻住，彩色斑点结成冰碴。她看着那棵老友们化成的巨树，树叶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枯萎，结出的净化种子落地就炸开，变成群黑色的飞虫。“它们在害怕，” 她的声音发颤，光翼上的冰碴掉在地上，碎成无数个小齿轮，“害怕被彻底忘记。”
小齿轮突然在陆霄怀里大哭，哭声震得飞虫纷纷落地。婴儿胖乎乎的手指着光墙，那里的黑色污染正在涌动，隐约能看见个模糊的人影 —— 穿着染黑的工装，手里举着块断表，正是老钟表匠的轮廓。人影突然抬起头，露出双没有瞳孔的眼睛，举着断表往光墙这边砸。
“那是老头修了三年的古董表！” 凯因认出表壳上的花纹，是当年贫民窟火灾时，老头冲进火场抢出来的唯一物件，“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光墙后的人影没说话，只是重复着砸表的动作。每砸一下，巨树就抖落更多叶子，黑色藤蔓就往前推进一尺。陆霄突然发现，那些藤蔓的纹路和断表内部的发条一模一样，是有人在强行扭曲老头最珍视的记忆，把守护变成了毁灭的武器。
机器人拖着断胳膊爬过来，胸口屏幕闪得越来越弱。它最后调出的画面让凯因瞳孔骤缩 —— 创造维度的小货车爆炸前，老钟表匠确实吞下了一颗黑色种子，但不是被感染，是他自己掰开嘴咽下去的，嘴角还带着笑，像在执行什么计划。画面消失的瞬间，机器人的屏幕彻底黑了，却在最后一刻弹出个符号：烤红薯。
“种子……” 凯因突然想起机器人电池仓里那颗圆滚滚的种子，刚才炸开的只是外壳，核心还攥在自己手心。他把种子往小齿轮嘴边凑，婴儿立刻不哭了，小嘴凑上去啃了一口，甜甜的汁液溅在凯因手背上，烫得他一哆嗦。
被汁液碰到的皮肤突然冒出金光，顺着血管蔓延到心脏位置。凯因感觉怀里的修表锤在发烫，锤头映出个模糊的影子 —— 是老钟表匠年轻时的模样，正对着他比划修表的手势，最后指向自己的胸口，像在说 “答案在心里”。
光墙后的人影突然狂笑起来，笑声震得光墙裂开更多缝隙。黑色污染像潮水般涌出来，这次却不是藤蔓，是无数块碎表，每块表针都指着十二点，表盖内侧都刻着 “叛徒” 两个字。陆霄举剑劈开碎表，却发现剑刃上沾的黑色液体正在渗进剑身，金黑双色的光芒正在被一点点吞噬。
“凯因！” 琪亚娜突然喊出声，她的光翼虽然还结着冰，却在拼命扇动，带起阵暖风，“想想你给老头补工装的那天！你说补丁要绣成齿轮，他骂你浪费线却笑得合不拢嘴！”
这句话像道闪电劈进凯因脑子里。他突然抓起地上的一根光丝，是巨树枯萎时落下的，带着最后一点净化力。他用修表锤把光丝缠在种子核心上，往自己心口按 —— 那里正是老钟表匠当年教他认的 “表芯位置”，是所有齿轮咬合的中心。
剧痛炸开的瞬间，凯因听见了老头的声音，不是阴冷的模仿，是带着烟草味的真声：“傻小子，知道为啥让你学修表不？因为再乱的齿轮，也有能对上的齿。”
种子核心在他心口炸开，金光顺着血管冲到四肢百骸。他抓起修表锤冲向光墙，这次黑色藤蔓刚碰到他就化作飞灰。光墙后的人影举着断表砸过来，却被凯因一锤砸中手腕，断表 “哗啦” 散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东西 —— 是半块烤红薯，焦黑的外皮里，竟裹着颗跳动的金色种子。
“这才是你的底牌？” 凯因的声音发哑，看着人影袖口的黑色正在褪去，露出他当年缝的补丁，“你故意让它染黑，就是为了骗这怪物现身？”
人影愣了愣，突然笑起来，笑声里的阴冷慢慢散去，露出熟悉的慈祥：“不然咋教你最后一课？” 他抬手扯下染黑的工装，里面的衣服干干净净，只是胸口有个洞，正往外渗着金光，“快把净化种子塞进来，老子快撑不住了。”
陆霄的剑突然停止震动，剑鞘上的笑脸图案重新亮起。琪亚娜的光翼冰碴尽碎，彩色斑点飞出去，重新让巨树长出绿叶。但就在凯因要把金色种子递过去时，人影的眼睛突然又变得漆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掐进肉里：“别信他！他早就想把你也拖进来了！”
小齿轮突然在陆霄怀里尖叫，手指着人影背后 —— 那里的黑色污染正在凝聚成新的怪物，是所有被净化的创造物残骸组成的，正张开嘴，要把老头和凯因一起吞下去。
“现在信谁？” 凯因看着老头那张在慈祥与狰狞间切换的脸，修表锤举在半空，砸还是不砸，成了最要命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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