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蒙很快把钱还了回来，这件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之后，鲁丘他们很是防范了几天，生怕蔡飞识破或者再兴风作浪，却连续几天相安无事。
此波已平，他们便把精力放在了另一件事上——再有十几天，大棚野菜就到了收割期。第一次大规模种植野菜，必须把名声打出去，稳定销售渠道，为以后更大规模的种植打基础。
这是销售部和宣发部的事，因此最忙的是张斐和鲁丘，他们不仅要在柳泉村办公，还需要去左方县城和红塔市联系业务。
像以前一样，只要出远门，鲁丘就把母亲交给鲁支书的老伴照顾，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虽然宋一一也在村里，但是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显然不适合托付给一个年轻女孩。这件事上，鲁丘连张斐都没有拜托过，不只因为这样的事放在女孩身上很难堪，也因为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因为他心里有着难以言说的恐惧。
为了公司形象，张斐专门带他去买了一身西服、皮鞋，打扮得精精神神。虽然穿得比较别扭，但是为了生意他没说二话，太阳再烈也没有脱下来，皮鞋擦了一遍又一遍。
工作进行的还算顺利，因为附近种植苦菜、沙葱的人很少，市场上处于缺货状态，很容易谈好销售合作意向。但是总得需要时间去谈，连续一周，他回来的时候至少已经晚上九点钟。
去红塔市回来得更晚，坐班车两个多小时到地方，在大型超市和蔬菜批发市场之间跑一整天。
由于在开拓市场阶段，很多人都抱着怀疑的态度，甚至把西装革履的他当成骗子，有几次还叫来了保安。后来他掌握了一个办法，从大棚里割上点新鲜野菜，包成一小袋一小袋的带上，每次都拿产品说话，这样便极易获得信任。
销售合作谈成了一家又一家，每次出去都有或多或少的斩获，鲁丘心里满是成就感。
坐上回村的班车，他不仅没感到累，反而觉得异常充实，情不自禁哼起了小曲儿。
但是回到村里，走进自家胡同的时候，他的情绪不由地由高涨转向低落，怀着内疚的心情推开家门。
这次回来，他没看到鲁支书的老伴，而是张斐坐在母亲旁边。两个人好像刚刚流过眼泪，应该在谈什么事情，他一进门便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重新作出什么事也没有的状态。
“鲁婶呢？”鲁丘不由地问道。
张斐起身帮他把挎包拿过来，笑着说道：“鲁婶今天有亲戚结婚，就把事情托付给了我！”
“今天你照顾的？”他惊讶道。
“啊！我照顾的，和阿姨两个人相处得可好了。刚才阿姨还教我做千层底呢！”
“是吗？这是我妈的绝活，学会了可是一门手艺。”鲁丘四下看了看，重点来到里屋观察了下，脸上有些许不自然：“今天，今天挺顺利的吧？我是说家里还好吧？”
“没事啊！挺好的！”
“你的工作呢？做完了？我是说做广告展板，找广告位的事！”
“做着呢！这两天就完工！”
鲁丘费了好大劲挤出一丝笑容：“以后你办你的事就好了，我妈这边有鲁婶呢！就是鲁婶不在，我也可以拜托其他人，张斐今天谢谢你！”
“其实没事，你不用这么见外，只要在柳泉村，阿姨我可以照顾。”
“我说不用就不用了！”鲁丘没忍住，大声喊了一句，随后又道歉：“对不起，我是说这些事不适合女孩做！”
“我知道了，没事我先回大院了。”
丢下一句话，张斐转身拿起包走出屋子，脚步声在院子里断了一下，随后又哒哒哒地走向远处。
说不清为什么，鲁丘没有追上去，没有像往常那样送她回大院，腿像灌了铅一样站在原地静默着。苍白的灯光打在身上，他的胸腹轻微起伏着，眉头紧皱、表情凝重，说不清是懊恼还是悔恨。
“鲁丘，你过来！”
侧后方传来母亲的声音，他转身垂着头来到她跟前，两手在腿上轻轻敲打着，心思似乎还飘在院子里。鲁母用满是褶皱的手抚摸了下他的头，脸上露出慈祥而怜爱的表情，继而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为什么他感到极度委屈，眼泪立时流了出来，像不断喷涌的柳泉似的难以抑制。
负能量化为眼泪流出去，体内逐渐恢复平衡，鲁丘肩头的起伏也终于停了下来。但他依然在母亲的怀里，闭着眼睛用脸庞感受着温暖的抚摸，仿佛那只手可以治疗所有伤痛和委屈。
“水娃，送我去敬老院吧！”鲁母突然说道。
“不行，只要我在一天，你绝不会去敬老院。”鲁丘抬起头看了看母亲，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我知道了，张斐和你说的是吗？我明天就去和她分手，不，我现在就去。”
鲁丘站起来就往门外走，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任凭后面怎么喊也不回头。但是当他走到外面，突然听到屋子里传来一声巨响，赶忙回去看，发现母亲正在地上一下一下往门口爬，拐杖倒在一边。
他赶紧去扶，却被母亲一把推开，抱住她被她一巴掌一拳地打在身上脸上：“你个混账、不孝子，妈的话都不听了？翅膀真是长硬了，你走吧，飞吧，别管我，我马红梅不想活了。”
“妈，我是不想你受苦！”
“不想妈受苦你就好好工作、好好挣钱，守着我我就不受苦了？生活上靠大家救济，买个轮椅还得让人家发个善心，不觉得丢人吗？”鲁母叹了口气，把儿子的脸捧起来：“张斐说得没错，我在柳泉村只能拖累你，让你不能安心工作。我去了敬老院，你把时间全用在工作上，多挣点钱。有条件了还可以把我接回来，给我请个保姆，享两天福。”
“妈，我离不开你，这个家没你太空了！”
“有张斐呢！你当妈看不出来，刚才你和张斐生气并不是怪她，而是从心底感到害怕。你怕她过早接触这样的生活，会离开你，会知难而退，像很多其他女孩那样。你为了妈会离开张斐，妈心里有数，但是哪个当妈的愿意让儿子做这种选择，那还是当妈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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