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部机要室的挂钟指向凌晨两点十分，楚云飞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将最后一份作战计划锁进保险柜。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雨滴敲打在瓦片上的声音像某种密码。他刚站起身，突然听见走廊尽头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不是皮鞋也不是布鞋，而是胶底鞋与地板摩擦特有的声响。
楚云飞的手无声地摸向腰间的勃朗宁。脚步声在机要室门外停住了，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细微响动。奇怪，除了他和方立功，谁还有机要室的钥匙？
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一个黑影闪了进来。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楚云飞认出那是军统派驻团部的电讯组长周志鹏。只见周志鹏蹑手蹑脚地走到电台前，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开始调试频率。
\"周组长好雅兴，深夜还要工作？\"
楚云飞突然出声，周志鹏像触电般跳起来，右手下意识地往腰间摸去。这个动作让楚云飞瞳孔一缩——在昏暗的光线下，他清楚地看到周志鹏的右手只有三根手指！
\"楚...楚团长...\"周志鹏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属下接到战区急电，正要译出来给您...\"
楚云飞缓步向前，手指仍搭在扳机上：\"哦？什么急电需要半夜偷偷发报？\"
周志鹏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左手悄悄移向电台旁的电键。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楚云飞一个箭步上前，勃朗宁冰冷的枪管顶住了他的太阳穴：\"别动！让我看看你怀里揣的是什么宝贝。\"
门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孙铭带着两名警卫冲了进来，刺刀在煤油灯下闪着寒光。
\"团座！我们跟踪他三天了！\"孙铭一把扯开周志鹏的衣襟，一个小巧的密码本掉在地上。楚云飞弯腰捡起，翻到最新一页，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着几组频率和时间——正是过去一周日军发动突袭的具体时段！
\"有意思。\"楚云飞的声音冷得像冰，\"周组长右手缺的两根手指，和三天前被击毙的日军少佐一模一样。孙铭，带他去审讯室，我要知道军统山西站还有多少这样的'爱国志士'。\"
周志鹏突然狞笑起来：\"楚云飞，你以为抓到我就能高枕无忧？猎隼小队已经盯上你了！\"话音未落，他猛地咬向衣领。孙铭眼疾手快，一把掐住他的下巴，但还是晚了一步——周志鹏的嘴角已经渗出黑血，两眼迅速失去焦距。
\"氰化物...\"楚云飞蹲下检查尸体，\"标准的特务自杀方式。\"他翻开周志鹏的左手，掌心有个不起眼的纹身：一只展翅的猎隼。
孙铭倒吸一口冷气：\"团座，这和我们昨晚在日军通讯站缴获的文件上画的标志一样！\"
楚云飞站起身，拍了拍军装下摆：\"通知'幽灵'分队紧急集合，我们去会会这个'猎隼小队'。\"
雨越下越大。楚云飞带着十二名特种队员潜伏在日军前哨站外围的灌木丛中。这个位于马家坡的据点看似普通，但根据周志鹏密码本上的记载，这里是\"猎隼\"的联络中心。
\"注意，目标建筑东南角有个暗门。\"楚云飞压低声音布置任务，\"二组解决哨兵后，一组跟我从正门突入。记住，留活口。\"
队员们无声地散开。楚云飞看了眼腕表——这是他从现代带来的唯一物品，表面已经刻意做旧。凌晨三点整，随着两声猫头鹰的叫声，行动开始。
哨兵被抹了脖子的闷响几乎被雨声完全掩盖。楚云飞带人冲进据点时，里面的日军通讯兵正戴着耳机接收电报。看到突然出现的中国军人，他愣了一秒，随即伸手去掏手枪。
\"砰！\"
楚云飞一枪打穿他的手腕，孙铭一个箭步上前将其制服。其他队员迅速控制了整个据点。楚云飞走到电台前，耳机里还传来日语的询问声。他拿起话筒，用流利的日语回答：\"一切正常，请发送下一组指令。\"
对方毫无防备地念出一串数字。楚云飞对照周志鹏的密码本快速翻译，内容让他眉头紧锁：\"明晨六点，针对358团医疗队实施'樱花'行动...\"
\"团座！\"一个队员从里屋拖出个铁皮箱，\"您看这个！\"
箱子里装满文件，最上面是一份标着\"绝密\"的训练大纲。楚云飞翻开一看，里面的战术图解让他后背发凉——这不是普通的日军操典，而是精确到每个转身动作的现代cqb战术分解图！更可怕的是，附图上的假想敌全部穿着晋绥军制服，特征明显是模仿358团的士兵。
\"带走所有文件，炸毁这里。\"楚云飞冷声下令。临走前，他注意到墙上地图用红圈标注的位置——正是358团野战医院所在的山谷！
回团部的路上，楚云飞心事重重。这些异常情况已经超出普通间谍活动的范畴，日军似乎获得了某种超越时代的战术知识。难道还有别的穿越者？或者...他的存在已经引起历史的某种变异？
天刚蒙蒙亮，团部医院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哨声。楚云飞心头一紧，拔腿就往医院跑。刚进院子，就看见护士长李秀兰慌慌张张地迎上来：\"楚团长！出大事了！从昨晚开始，有七个伤员突然高烧不退，军医说...说可能是瘟疫！\"
病房里，七名士兵躺在简易病床上，脸色潮红，呼吸急促。军医吴大夫正在给其中一人放血，看到楚云飞进来，他擦了擦汗：\"团座，症状像是伤寒，但发病太快了，普通药根本不管用...\"
楚云飞摸了摸一个伤员的额头，烫得吓人。他注意到所有患者脖颈处都有细小的红点，像是被什么虫子咬了。这症状他太熟悉了——在现代军事医学课上讲过，这是细菌感染的典型表现！
\"立即隔离所有发热病人。\"楚云飞果断下令，\"用沸水煮所有绷带，医护人员戴纱布口罩。\"他从内袋掏出个小铁盒，里面是几支磺胺类药物——这是他在穿越前准备的应急药品，一直舍不得用。
\"这是...西药？\"吴大夫疑惑地看着那些没有标签的药片。
\"上次从日军医疗队缴获的。\"楚云飞面不改色地撒谎，\"先给最重的两个伤员服用，注意观察反应。\"
正当他指导护士如何调配生理盐水时，护士长李秀兰突然惊呼：\"这瓶子上写的是英文！\"她举起一个被楚云飞匆忙间拿出来的玻璃瓶，\"penicillin...这是什么？\"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小小的玻璃瓶上。1941年的中国，盘尼西林还只存在于欧美实验室里，普通医护人员根本不可能认识。
楚云飞面不改色地接过瓶子：\"日军从美国走私的试验药品，我也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他扫视一圈，声音陡然严厉，\"现在救人要紧，谁要是耽误治疗，军法处置！\"
众人不敢再多问。楚云飞亲自给最危重的伤员注射了抗生素，心里却知道这事还没完——李秀兰是军统安插的眼线，她一定会向徐明远报告。
果然，中午时分徐明远就\"恰巧\"来医院\"慰问伤员\"。楚云飞远远看见他和李秀兰在仓库后面窃窃私语，两人不时朝主楼方向张望。
\"团座，情况不妙啊。\"孙铭凑过来低声道，\"我刚从审讯室过来，那个日军通讯兵交代，'樱花'行动是要在我们的水源下毒！\"
楚云飞猛地转身：\"立即派人去检查所有水井！通知炊事班，今天起只用流动溪水！\"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让钱伯钧带一个连去保护上游水源，带上工兵，可能有地雷。\"
命令刚传下去，前沿观察哨就发来警报：日军一个大队正向358团防区移动，战术队形异常松散，像是改良版的散兵群。
楚云飞登上观察所，通过望远镜看到日军果然变换了战术。他们不再采用密集冲锋，而是分成若干战斗小组，每组五六人，交替掩护前进。这种战术在1941年的亚洲战场极为罕见，但在现代战争中却是标准配置。
\"命令三营后撤五百米，放他们进河谷。\"楚云飞嘴角浮现一丝冷笑，\"钱伯钧不是一直抱怨没仗打吗？让他带二营迂回到鬼子侧翼，等我的信号。\"
战斗在下午三点打响。日军果然中计，以为358团抵挡不住他们的\"新战术\"，大摇大摆地进入河谷。就在他们准备展开兵力时，楚云飞下令点燃了事先埋设的烟雾弹。浓烟中，日军完全失去方向感，而358团的士兵早已戴着简易湿布口罩，按照平时训练的那样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射击位置。
\"轰轰轰！\"
钱伯钧的二营从侧翼发起突袭，集束手榴弹像雨点般落在日军指挥所位置。失去指挥的日军乱作一团，很快被分割包围。楚云飞亲自带突击队冲杀，专门寻找那些战术动作娴熟的日军——这些人很可能是\"猎隼小队\"成员。
白刃战中，楚云飞注意到一个矮壮的日军军曹格斗技巧明显高于同僚，几个突刺动作干净利落，完全是现代军用格斗术的路子。两人交手数个回合，那军曹突然用生硬的中文说：\"楚团长...你的战术...不属于这个时代...\"
楚云飞心头一震，手上动作却更快了。一个假动作骗过对方防御，刺刀精准地捅入心脏。军曹倒地时，从怀里掉出个小本子，楚云飞迅速捡起塞进口袋。
战斗持续到黄昏，日军丢下两百多具尸体仓皇撤退。打扫战场时，孙铭在日军指挥所废墟里找到份精密地图，上面详细标注了358团所有火力点和哨位位置，连换岗时间都写得一清二楚。
\"团座，这不对劲啊。\"孙铭脸色发白，\"有些哨位是上周刚调整的，除非...\"
\"除非有内鬼。\"楚云飞冷冷道。他掏出那个日军军曹的小本子，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358团的日常训练内容和时间表，笔迹却各不相同——明显是多人共同记录的成果。最后一页写着个地址：太原城钟楼街7号。
\"明天我亲自去趟太原。\"楚云飞的声音像是淬了冰，\"是时候会会这个'楚氏战法研究室'了。\"
回到团部已是深夜。楚云飞刚脱下沾满硝烟的军装，徐明远就不请自来：\"楚团长今日用兵如神，实在令在下佩服。不过...\"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桌上的日军地图，\"敌人对我军部署如此了解，恐怕不是巧合吧？\"
楚云飞不动声色地倒了杯茶：\"特派员有何高见？\"
徐明远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纸条：\"这是李护士长在仓库发现的，上面写着'平安格勒战役伤亡统计'...\"他眯起眼睛，\"问题是，我查遍所有战报，根本没听说过什么'平安格勒战役'。\"
楚云飞心头一跳。这肯定是他某天回忆《亮剑》剧情时随手写下的纸条，没想到被当成了把柄。他镇定地接过纸条看了看，突然笑道：\"特派员误会了，这是我研究欧洲战场的笔记。平安格勒是德国一个小镇，上月德军在那里打了个漂亮仗。\"
徐明远将信将疑，还想再问，突然一个通讯兵慌张跑进来：\"报告！太原地下党急电！\"他看到徐明远在场，顿时语塞。
\"念。\"楚云飞命令道。
通讯兵硬着头皮念道：\"据悉，日军特高课成立'楚氏战法研究室'，由汉奸赵元礼主持，此人曾留学德国，精通军事工程学...\"
\"赵元礼？\"徐明远突然打断，\"他不是三个月前在重庆被暗杀了吗？\"
通讯兵继续道：\"电文最后说，该研究室已制定'斩首行动'，目标直指...楚团长您。\"
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楚云飞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山峦轮廓。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这个突然复活的\"赵元礼\"，日军超前的战术，还有军统内部的间谍网...所有线索似乎都指向一个巨大的阴谋。
\"特派员，\"他突然转身，\"明天我要去太原查探这个研究室，你有兴趣同行吗？\"
徐明远显然没料到这个邀请，犹豫片刻后点头：\"乐意之至。\"
等徐明远离开，孙铭凑过来低声道：\"团座，太危险了！万一这是圈套...\"
\"正因可能是圈套，才要带上他。\"楚云飞冷笑，\"如果徐明远和日军真有勾结，太原之行一定会让他露出马脚。\"
他打开保险柜，取出一把精巧的小手枪——这是他从现代带来的唯一武器，一直深藏不用。明天，也许到了该用它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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