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晨光透过兴安岭的层层绿荫,在林间空地上洒下斑驳的光点。王谦踩着沾满露水的草丛,手中那杆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的枪管在晨曦中泛着冷硬的青光。白狐在他脚边欢快地跳跃,蓬松的尾巴扫过沾着晨露的蕨类植物,留下一串蜿蜒的水痕。
“谦哥,这边!”黑皮的声音从林子深处传来,带着几分急切。王谦加快脚步,拨开一人高的艾蒿,看见黑皮正蹲在一处新翻的土坑前,眉头紧锁。
“昨晚上埋的套子,让人给刨了。”黑皮指着地上杂乱的脚印,“看这痕迹,是头半大的野猪,本来该稳稳拿住的。”
王谦蹲下身,手指轻轻拨弄着被破坏的钢丝套。套子上还留着野猪的鬃毛,旁边散落着几颗新鲜的粪蛋。“套子下得太浅,”他摇摇头,“春天地软,得再深埋三指。”
白狐凑过来嗅了嗅被破坏的陷阱,突然竖起耳朵,朝着西边的榛子丛低吠。王谦顺手从地上捡起块石子,手腕一抖掷向灌木丛。只听“扑棱棱”一阵响,几只山鸡惊飞而起,在空中划出彩色的弧线。
“要是往常,这几只都该落网了。”黑皮叹了口气,掏出烟袋锅点上,“自打从山东回来,兄弟们这心里就跟长了草似的,握枪的手都不稳了。”
王谦没接话,目光扫过林间。这片他闭着眼睛都能摸清每棵树的山林,今日看来竟有些陌生。也许是海风吹久了,眼睛里还留着那片蔚蓝的错觉。他弯腰捡起被野猪拱坏的钢丝,仔细地盘好收进挎包。
回屯的路上,两人检查了另外几处陷阱。情况大同小异——不是下套的深度不够,就是伪装得不够仔细。在一处本该捕获獾子的洞坑前,王谦甚至发现忘记放置诱饵。
“这要让我爹看见,非得用烟袋锅敲我脑袋不可。”黑皮讪笑着挠头。
屯子里飘起炊烟时,他们才踩着露水回来。杜小荷正在院里晾晒从山东带回的海带,墨绿色的海带在晾衣绳上排成整齐的队列,咸腥的海风味道与山里的草木清香奇妙地交融。
“回来了?”杜小荷拍拍手上的盐粒,递给丈夫一条湿毛巾,“娘用虾皮蒸了鸡蛋羹,在锅里温着。”
王谦擦着脸,看见岳父杜勇军正坐在磨盘上,手里拿着个梭子教几个年轻后生织网。老人手指翻飞,麻线在指间穿梭成网,嘴里还哼着山东老家的渔歌调子。
“杜叔这手艺真不赖!”赵三爷的小孙子看得入迷,手里的梭子却总是不听使唤。
杜勇军呵呵一笑:“织网跟下套一个理,讲究的是个手稳心静。”他瞥了眼女婿,“听说今早的套子又让野猪破了?”
王谦点点头,舀起一瓢井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井水的甘冽让他精神一振,可脑子里还是那片挥之不去的蔚蓝。
早饭时,王建国抱着小守山喂米糊,眼睛却不时瞟向儿子。“今儿个巡山怎么样?”老爷子看似随意地问。
“还行。”王谦扒拉着碗里的苞米碴子,夹了一筷子虾皮炒蛋。那鲜香的味道让他又想起在杜家岛吃的海蛎煎蛋。
“听说黑皮下的套子连着三天落空了?”王建国放下孙子,烟袋锅在鞋底磕了磕,“猎人心要静。心里长草,手里就没准头。”
杜小荷悄悄在桌下碰了碰丈夫的腿。王谦这才回过神,发现一家人都盯着他看。
饭后,王谦想去合作社买点铁丝修补陷阱。刚出门就遇见马寡妇端着盆脏水往外泼,看见他,妇人撇撇嘴:“哟,咱们的大猎人还知道回来啊?听说山东的海鲜把你们的魂都勾走了?”
王谦没理会,径直往合作社走。路上碰见的屯里人,打招呼时眼神都带着几分探究。合作社的老张正在柜台后打算盘,看见他进来,推了推老花镜:“王队长来得正好,县供销社昨天来人,想问问咱们屯能不能长期供应海带。”
“海带?”王谦一愣。
“可不是嘛!”老张从柜台下掏出个小本子,“自打你们从山东带回那些海货,屯里人都尝出滋味来了。马寡妇家用海带炖肉,香得半条屯子的狗都在她家门口转悠。”
王谦这才注意到,合作社的货架上还真摆着几捆海带,旁边的小黑板上用粉笔写着“山东特产”四个字。
买完铁丝出来,王谦看见杜小荷正在院门口教几个妇女泡发海带。王念白蹲在旁边玩贝壳,小守山在摇篮里咿咿呀呀地伸手要抓串在绳上的小干鱼。
“得先用温水泡,等软了再洗沙子...”杜小荷耐心地演示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几个小媳妇学得认真,不时发出惊叹。
“这海带炖土豆可比白菜香多了!”
“虾米炒鸡蛋孩子可爱吃了!”
王谦站在远处看着,心里五味杂陈。这些山东带来的海货,确实给屯里人的生活添了新滋味,可也像在黑皮他们心里种下了躁动的种子。
下午,王谦带着修补好的套子重新上山。白狐似乎察觉到主人的心事,不再欢快地奔跑,而是安静地跟在脚边。林间的风带着桦树皮的清香,远处传来啄木鸟“笃笃”的敲击声。
在一处獾子经常出没的坡地,王谦仔细埋设了三个连环套。正当他准备做伪装时,林子里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白狐瞬间绷紧身体,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王谦迅速隐蔽到一棵红松后,枪口微微抬起。透过枝叶的缝隙,他看见一头体型壮硕的野猪正带着三只半大的崽子在橡树下拱食。这是头经验丰富的母野猪,獠牙在阳光下闪着黄光,耳朵不时抖动,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若是往常,王谦有一百种方法拿下这窝野猪。可今天,他的手在扳机上犹豫了。那头母野猪护崽的姿态,让他莫名想起杜家岛那些迎着风浪出海打渔的母亲们。
就在这分神的刹那,母野猪突然抬头,鼻子在空中使劲嗅了嗅。下一刻,它发出短促的警告声,带着崽子们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白狐困惑地看着主人,不明白为什么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王谦缓缓放下枪,手心竟有些汗湿。
傍晚回屯时,黑皮垂头丧气地等在屯口。“谦哥,西沟那边又跑了一头狍子。”年轻猎人踢着脚下的石子,“二嘎子看见狍子往套子里钻,居然忘了拉绳。”
王谦拍拍他的肩:“明天我带你们重新下套。”
晚饭时,杜勇军喝了两盅白酒,话多了起来。“今儿个在合作社,好几个后生缠着我讲出海的事。”老人眼睛发亮,“你们是没看见,听说一网能捞上千斤鱼,那些小子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杜小荷给父亲盛了碗海带汤,轻声对丈夫说:“爹答应明天教他们织渔网,说来年开春要去江上试试。”
王建国闷头扒拉着饭,突然放下碗:“我看你们这心啊,一时半会是收不回来了。”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小守山咿呀学语的声音。王念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声说:“爹,咱们什么时候再去看海啊?”
夜里,王谦躺在炕上久久不能入睡。杜小荷在他身边翻了个身,轻声问:“当家的,你是不是也想再去海边看看?”
窗外,月光如水银般泻进屋里,照在那串贝壳风铃上。风铃轻轻转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远方的海浪在低声呼唤。
王谦没有回答,只是把妻子往怀里搂紧了些。白狐在炕角动了动,发出一声梦呓般的呜咽。
远处传来守夜人沙哑的歌声,是首古老的狩猎小调:
“五月山林绿油油,
猎人扛枪上山头,
心要静来眼要明,
野物不会等你停...”
歌声飘过沉睡的屯子,飘向墨绿色的山峦,最终消散在满天星斗之间。王谦望着窗外的北斗七星,第一次觉得那指引方向的星斗,似乎也在指向某个蔚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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