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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笼罩着青萝镇，昨夜的混乱仿佛一场幻梦。我踩着露水浸湿的青石板，在醉仙楼后院站定。那口翻涌的古井此刻平静如镜，只有井沿几道新裂的痕迹提醒着昨夜的异变。
\"公子起得真早。\"
老周头佝偻着腰从后厨转出，铜壶嘴冒着袅袅白气。他布满老茧的手递来一碗安神茶，指节处隐约可见青铜色的斑点。我接过粗瓷茶碗，借着晨光看见碗底沉淀着几粒星砂。
\"昨夜那场动静...\"老周头突然压低声音，浑浊的眼珠左右转动，\"听说赵家别院塌了半边，赵三公子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我轻啜一口茶水，玄黄气顺着咽喉而下，将茶中暗藏的噬魂蛊尽数炼化。茶汤表面浮着的枸杞突然下沉，在碗底拼出个残缺的\"归\"字。
\"老丈在这青萝镇多少年了？\"
\"整整三甲子喽。\"老人掰着枯瘦的手指计算，腕骨突出的地方隐约可见火焰纹路，\"从老东家开这醉仙楼起，我就在这儿煮茶...\"
话音未落，前院突然传来嘈杂声。我放下茶碗转出后院，看见十几个镇民围在醉仙楼门前。豆腐西施抱着孩子站在最前面，往日整洁的发髻散乱不堪。
\"我的银簪...就这么不见了！\"她声音发颤，怀中的婴孩却异常安静，乌溜溜的眼珠直勾勾盯着井台方向。
翠姑挤过人群，手里端着盘热气腾腾的炊饼：\"先吃点东西垫垫。昨夜那么大的动静，保不齐是被震到哪个角落去了。\"
我注意到她围裙上沾着的不只是面粉，还有几道暗红的痕迹。当我的目光停留在那些痕迹上时，翠姑突然转身，动作快得不似寻常妇人。
\"这位公子。\"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卖花女童捧着一束沾露的夜息香，\"要买花吗？能安神的。\"
她鬓角的碎发间，一道新鲜的擦伤正在渗血。我蹲下身接过花束，玄黄气顺着茎秆游走，在花蕊中逼出一粒青铜色的虫卵。
\"小妹妹，这花是从哪儿采的？\"
\"镇东...古井边上。\"她突然打了个寒颤，\"那儿的花开得最好，但今早井台裂了好大一道口子...\"
我正欲追问，街角突然传来马蹄声。赵家的马车横冲直撞而来，车帘大开，里面坐着的不再是趾高气扬的赵元宝，而是一个面色阴鸷的中年男子。
\"是赵家主！\"人群惊呼着散开。
那男人目光如电，扫过每一个人的面孔。当视线落在我身上时，他突然眯起眼睛，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玉佩上——那玉佩的纹路，与昨夜青铜棺上的道纹一模一样。
\"这位客人面生得很。\"赵家主声音沙哑，\"昨夜可曾听到什么异响？\"
我正欲答话，豆腐西施怀中的婴孩突然咯咯笑起来。那笑声清脆悦耳，却让赵家主脸色骤变。他猛地扯开车帘，厉声喝道：\"回府！\"
马车绝尘而去，留下一地烟尘。我转头看向那个婴孩，却发现他正把玩着一枚闪着青铜光泽的银簪——正是豆腐西施丢失的那支。
\"哎呀，原来在这小子手里！\"豆腐西施又惊又喜，想要取回银簪。可那婴孩却攥得死紧，簪尖在他掌心划出一道口子，渗出的血珠竟是淡金色的。
混沌钟在识海中突然震动，我这才注意到银簪上刻着的细密纹路——那是缩小版的往生阵图，每一道纹路中都流淌着龙血气息。
\"要变天喽...\"
游方郎中的声音从人群外围传来。他拄着卦幡，药箱上沾满泥浆，像是刚从野外归来。当我的目光与他相遇时，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随即转身消失在巷口。
\"公子。\"老周头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手里提着那把铜壶，\"茶凉了，给您换一碗？\"
壶嘴滴落的水珠在青石板上蚀出一个小坑，坑中泛起的不是水汽，而是淡淡的星砂雾霭。我接过茶碗的瞬间，触碰到老人指尖的温度——那不是活人应有的体温，而是青铜器在阳光下暴晒后的余热。
\"多谢老丈。\"我佯装不觉，将茶汤一饮而尽。玄黄气在体内流转，将茶中暗藏的所有蛊毒尽数炼化。
卖伞女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街角。她撑着的油纸伞不再完整，伞面上破了几道口子，像是被什么利爪撕扯过。当她走近时，我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公子可有空闲？\"她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镇东古井出了怪事，里长请各位过去瞧瞧。\"
翠姑突然挤过来：\"我也去！昨夜那场动静后，我男人一早就被叫去修井台，到现在还没回来...\"
我注意到她说话时，右手一直按在腰间。那里鼓鼓囊囊的，隐约可见炊饼铺常用擀面杖的轮廓——但那形状太过笔直，更像是...一把剑。
人群向着镇东移动，沿途不断有人加入。我走在最后，看着这些看似寻常的镇民——卖鱼李婶的步伐太过轻盈，磨坊王伯的呼吸绵长得不像老人，就连那个总是醉醺醺的更夫，此刻眼神也清明得可怕。
青萝镇的秘密，似乎远不止昨夜显现的那些。而这些看似平凡的镇民，又有多少是戴着人皮面具的修士？混沌钟在识海中轻颤，提醒着我——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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