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武帝城。
海风，依旧，带着，咸湿的气息。
王仙芝，站在城头，负手而立。
他的脚下，那，被他，一脚踏平的，平静海面，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波涛汹涌。
仿佛，之前那，神迹一般的景象，从未，发生过。
“师父。”
那个，身穿青衫的年轻人，再次，走上了城头。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激动和困惑。
“离阳的圣旨，到了。”
他，将一份，用明黄色卷轴，书写的圣旨，恭敬地，递了上去。
“天下兵马大元帅……”
王仙芝，甚至，没有伸手去接。
他的目光，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趣。
“那个小皇帝，动作，倒是挺快。”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师父，您，真的要，接这个帅印吗？”
年轻人，忍不住，问道。
“北莽，已经，出兵了。号称百万大军，陈兵北凉边境。”
“西域佛国，也派出了，三千僧兵，号称，罗汉大阵，东出函谷关。”
“现在，全天下，都在等着，您，登高一呼！”
“只要您，振臂一挥，天下间，无数的，江湖豪杰，藩王军队，都会，响应您的号召！”
“到时候，那北凉徐无道，就算他，真的是神仙下凡，也绝对是，插翅难飞！”
年轻人的声音里，充满了，向往。
那是，一种，对，即将到来的，辉煌大胜的，无限憧憬。
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争。
是，整个天下，对，一个叛逆的，围剿！
王仙芝，听着弟子的话，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插翅难飞？”
他，轻声，重复着这四个字，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弧度。
“你，也觉得，他，是那只，笼中的鸟儿？”
“难道，不是吗？”
年轻人，反问道。
“师父，我知道，那个徐无道，很强。”
“他，能踏平龙虎山，斩杀陆地神仙，这份实力，确实，惊世骇俗。”
“但是，他，再强，也只是，一个人！”
“他，能挡得住，北莽的百万铁骑吗？”
“他，能挡得住，我们东海，和天下英雄的，联手吗？”
“他，能，与整个天下为敌吗？”
年轻人，越说，越是激动。
他觉得，自己的分析，无懈可击。
然而。
王仙芝，只是，静静地，听着。
等他说完，才，悠悠地，问了一句。
“如果，他，会飞呢？”
“什么？”
年轻人，愣住了。
“如果，那只，你们所有人都以为，被困在笼子里的鸟儿。”
“它，压根，就没想过，要，在笼子里，跟你们斗。”
“它，直接，一飞冲天，飞到了，你们所有人的，头顶上。”
“然后，一口，啄瞎了，那个，自以为是的，猎人的眼睛。”
“那，又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
王仙芝的声音，很轻。
但，听在年轻人的耳中，却，不亚于，晴天霹雳！
他，不是傻子。
他，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师父话中的，意思。
“师……师父……您是说……”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
“那个徐无道，他……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抵御我们？”
“他……他想……”
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的，疯狂念头，从他心底，冒了出来！
“直捣黄龙？！”
王仙芝，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缓缓地，转过身，将目光，从北凉的方向，移开。
然后，投向了，那个，离阳王朝的，心脏所在。
太安城！
他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
那，不是战意。
那，是，一种，棋手，终于等到了，另一个，有趣的，棋手的，兴奋！
“赵篆那个小皇帝，搭起了一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巨大舞台。”
“他，想让，徐无道，在北凉那片，小小的舞台上，唱一出，四面楚歌的，独角戏。”
“可惜啊……”
王仙芝，轻声，感叹。
“他，算错了一件事。”
“那个徐无道，他，不但是个，好演员。”
“他，还是个，比他，更高明的，导演。”
“他，嫌赵篆搭的台子，太小了，不够他，施展。”
“所以，他，准备，自己，换一个，更大的舞台。”
王仙芝的嘴角，越咧越大。
“你说，还有什么地方，比，那座，号称，天下第一雄城的，太安城，更适合，当做，这场，神魔大戏的，最终舞台呢？”
年轻人，听着师父的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彻底，被，这两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的想法，给，吓到了！
一个，敢把天下当棋盘！
另一个，竟然，直接，要去掀了，对方的棋桌！
这，还是，人间的争斗吗？
“那……那师父，我们……”
年轻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们？”
王仙芝，笑了。
“我们，当然是，去，抢一个，最好的位置，看戏了。”
“这么精彩的大戏，若是，错过了，岂不是，人生一大憾事？”
说罢。
他，再次，向前，迈出了一步。
一步，踏出武帝城。
一步，踏上，虚空。
这一次，他，没有，再踏波而行。
而是，就那么，一步一步地，走上了，九天云霄！
仿佛，在他的脚下，有一条，无形的，天梯。
“师父！”
年轻人，骇然惊呼。
“您……您要去哪？”
“去太安城。”
王仙芝的声音，从云层之上，悠悠传来。
“去晚了，怕是，连口汤，都喝不上了。”
声音，渐渐消散。
只留下，城头上，那个，已经，彻底，风中凌乱的，年轻人。
他，呆呆地，看着，王仙芝，消失的方向。
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份，还带着，皇帝御印的，滚烫的圣旨。
“天下兵马大元帅……”
他，喃喃自语，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下，可真是，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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