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南智能装备产业园顶楼的空气带着金属冷却后的特有气味，巨大落地窗外，环形赛道空寂无人，仿佛昨日马斯克被“磐石”变速箱折腾得龇牙咧嘴的模样还在眼前。雷宜雨指尖敲着厚实的实木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像是某种倒计时。
“宜雨哥！”瘦猴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从加密线路传来，压低了嗓门，“西格玛那群龟孙子在欧洲彻底哑火，订单全涌过来了，老陈那边回话，鹿特丹港‘铁牛’标电机的售后反馈比荷兰的郁金香还香！法务部那帮讼棍嘴都笑歪了，说索赔金再加两成，够给咱‘江城工匠’二期盖个带恒温泳池的图书馆了！”
雷宜雨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视线却落在办公桌中央的全息投影上——那是一个极其复杂的齿轮组三维动态图，正随着一组无形的数据流微微调整着啮合角度。“盖图书馆？好主意。告诉老陈，欧洲那些原西格玛的客户，一个都不能漏，价格和服务压到他们没脾气。代理商和下游工厂，该安抚的安抚，该敲打的敲打，我要的是一口吞下，不是细嚼慢咽。”
“明白！保证让他们连点汤渣都捞不着！”瘦猴应得干脆，“另外，那帮‘技术猎头’，‘虎组’的棒小伙儿们可都卯着劲呢，就等您一声令下，给丫们上上强度！董局那边递了话，刚果金那装甲残片的最新分析图谱，跟‘零号’早期的废弃样本残留，吻合度又爬高了两个点，指向那个‘暗河’实验室。还有，苏总（苏采薇）也提醒，‘熔炉工程师’这名字，听着就邪乎，老吴在车间抓到的那个假供应商，嘴里吐出来的东西跟汉城仓库主管提到的，对上了。”
投影上的齿轮组骤然停止转动，核心位置闪烁起一个微小的红点，那是万小海昨天维修那台精密铣床时，行星齿轮箱尾端密封环的精确位置。
“零号”……又在“复习功课”了。徐汉卿的汇报言犹在耳：那团银灰色的奇异金属，在“吞”下万小海维修数据的加密包后，“吐”出的微缩齿轮组模型，连磨损痕迹都分毫不差，甚至模拟出了类似心脏搏动的能量韵律。这玩意儿的学习能力，或者说模仿本能，正以令人不安的速度进化。
“告诉董局，‘暗河’那边盯死，苍蝇飞进去也要知道公母。”雷宜雨声音沉稳，目光锐利，“那些‘技术猎头’，让‘虎组’教导队动起来，别在厂区里动手，挑他们落单的时候。抓住的，按赵三强的老规矩‘招待’。表现特别优秀的学员，你亲自挑几个，直接送进‘磐石’核心研发组，算是实战奖励。至于老吴抓的那条鱼，嘴里的东西掏干净后，打包送回他该去的地方，附赠一份‘江城工匠’招生简章。”
正说着，内线响起徐汉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雷总，‘零号’刚刚完成了一次结构‘自检’！它……它把汉城缴获的那台高精度激光蚀刻机的内部结构图，‘重构’出来了！虽然还只是基础框架，但核心光路和能量耦合节点清晰度极高！这比我们拆解扫描快太多了！”
雷宜雨眼神一凝。这“零号”的能力，果然不止于“学习”维修经验。它似乎能解构并“理解”复杂设备的物理构造？这价值……马斯克那个疯子要是知道，恐怕真愿意把Spacex的裤衩都押上来换。
念头刚落，苏采薇的内线接了进来，声音清冷而高效：“宜雨，马斯克的谈判代表刚发来正式函件。他们同意用特斯拉全球超充网络三年优先接入权，换取‘零号’核心区三小时的原始数据流监控权限。但要附加条款：必须包含‘磐石’液冷变速箱的散热峰值数据。”
“胃口不小。”雷宜雨嗤笑一声，“回他：接入权不够。再加Spacex下一代猛禽火箭引擎燃烧室耐高温涂层配方数据，或者同等价值的星链近地轨道资源优先使用权。三小时？只给一小时，而且数据流加密等级按我们的顶格来，他派人进观察室实时看，但只能看，不能录，更不许碰。想要峰值数据？让他用特斯拉下一代4680电池的全套生产工艺参数来换。”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苏采薇带着笑意的回应：“好，我来磨。那位钢铁侠估计要跳脚了。”
夜幕如墨汁般浸染了汉南的天空，产业园内灯火通明，重型设备的轰鸣像是永不疲倦的心跳。在厂区外围一片规划中的绿化带边缘，一场无声的狩猎悄然展开。
赵三强亲自带队，“虎组”教导队的六个精悍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借助厂区复杂管线和半完工建筑的阴影快速移动。目标三个，正是董天情报里提到的“技术猎头”，伪装成工程测绘人员，携带的设备箱里却藏着高敏度的数据嗅探器和微型激光窃听阵列。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产业园深处，那栋有着厚重合金门的核心实验楼，“零号”所在。
“动手！”赵三强的指令通过骨传导耳机下达，冷硬如铁。
没有枪声，只有短促的击打肉体的闷响和关节被锁死的脆响。三个“猎头”甚至没看清对手从哪里冒出来，就被精准放倒，卸掉了下巴和四肢关节，像三团软泥被塞进了伪装成工程车的厢式货车里。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干净利落得让埋伏在远处用夜视仪观察的瘦猴都忍不住吹了声口哨：“三强哥这手艺，宝刀不老啊！”
赵三强看都没看车厢，对着通讯器低吼：“收队！按雷总吩咐，好好‘招待’这几位客人！”
几乎在“虎组”行动结束的同时，董天的加密通讯再次接入雷宜雨办公室：“雷总，刚截获一段指向不明的高频加密通讯，源头指向东欧。关键词：‘熔炉’、‘遗产’、‘下诺夫哥罗德的齿轮’、‘钥匙在蚀刻机’。对方在确认汉城那台蚀刻机是否已被安全转移，并提到了一个代号‘寒鸦’的接应人。”
“下诺夫哥罗德……旧机床厂……”雷宜雨眼神锐利如刀，脑中迅速闪过赵三强从汉城仓库主管口中撬出的信息。“熔炉工程师”的遗产！看来汉城那台高精度激光蚀刻机，很可能就是开启这份“遗产”的钥匙！
“董局，盯死这个‘寒鸦’，把他所有通讯路径和接触人员给我挖出来！”雷宜雨果断下令，“通知赵三强，汉城缴获的东西，包括那个硬盘和蚀刻机，立刻通过我们的特殊通道，全部运回汉南，放进‘磐石’项目的最核心保险库！那个仓库主管，一起带回来！另外……”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让三强准备一下，带上‘虎组’最精干的小队，下周飞俄罗斯。目标，下诺夫哥罗德，给我把‘熔炉工程师’的遗产，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深沉的夜色笼罩着汉南，但产业园内依旧生机勃勃。远处“江城工匠”二期学员的加练厂房里，金属的撞击声和指令声穿透寂静，那是属于未来的声音。雷宜雨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园区如星辰般散落的灯火，以及灯火下那些忙碌不息的身影。西格玛的崩塌只是开始，“零号”的秘密深不见底，“暗河”的威胁如影随形，欧洲市场的争夺战火正炽，马斯克的交易筹码还在博弈，如今又加上一份埋藏在遥远北国冻土下的“熔炉遗产”。
风暴，远未平息。
雷宜雨端起手边的紫砂杯，里面是早已凉透的浓茶，一饮而尽，苦涩的滋味直冲喉头，却让他的大脑愈发清醒。他按下内线：“汉卿，‘零号’的数据投喂暂停，权限冻结提到最高级。明天上午，安排马斯克进观察室，让他看一小时。另外，通知各实验室负责人和‘磐石’核心组，后天上午九点，顶楼会议室，我要看到未来三个月，在新能源车底盘传动和那个‘零号’解析出的蚀刻机技术基础上，我们能砸出什么新火花。”
他挂断电话，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汉南这座巨大的熔炉，正以它特有的、带着钢铁轰鸣的节奏，持续不断地锻造着属于长江系的锋芒。而西伯利亚的寒冰之下，一场新的火焰，即将被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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