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段锦猛地抬头：“所以你想着让我去请陈国栋。”
杨悠感叹段锦聪明，点头：“不错，魏先生也看出来了，在我临走前与我有过一番对话。”
段锦本来并没有意识陈国栋的重要性，今日听到杨悠这番话，忽然意识到自己狭隘了。
他陷入沉思。
杨悠继续道：“荆山元老必须重用，但锦哥，为何不给天下有才之人一个机会呢？他们也想着忠君报国，为百姓做一番事业。”
这番话彻底扭转了段锦的思路，他望着他，难怪他被称为才子。
他叹气，起身对杨悠作揖道：“先生，教我。”他态度诚恳，很是真诚。
杨悠反而被他这样弄得不好意思了。
他咳嗽了一声，道：“锦哥，你不必如此，你没有怪我挑拨你们兄弟关系，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藏拙呢。”
“是。”段锦也高兴起来。
他之前一直知道杨悠厉害，是才子，但他更多的是将他当做自己喜欢的人看待的。
如今听到这番话，他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他确实是治国不可或缺的人才。
他忽然有些心慌，对自己一直坚持的事产生了怀疑，如果自己真的逼他与自己成亲，那么世人对他最大的关注是不是他是自己的伴侣，而非他惊世的才华呢？
但自己真的舍得放手吗？
段锦望着他修长的手指，白皙的脸庞，和若隐若现的锁骨。
不可能，自己舍不得放手，但也需要想个万全之策。
“锦哥。”杨悠见段锦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急忙将他唤醒。
段锦回过神来，握住杨悠的手：“阿冉，有你在身边，夫复何求。”
他在杨悠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急忙放开，转身故作轻松道：“阿冉，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你想继续前朝的科举制度，招揽大批人才。”
杨悠欣慰地点头：“不错。但如今你不是正统，我怕天下的读书人不服，所以便想着以陈夫子坐镇，陈夫子在羌人在的时候，坚持教学，天下文人都佩服他，如果请他出山，我相信所有文人会倾向于咱们的。”
段锦微微点头，笑道：“好。那明日咱们就走，去请夫子。”
“嗯。”杨悠也笑起来。
两个人相视而笑。
既然决定了，众人也不再停留，很快便赶到了朔城。
段锦与杨悠现在相处甚好。
段锦不再逼迫杨悠表态了，而是在想是否有两全其美的主意，既保全他的名声，两个人又能在一起。
杨悠知道自己那天那番话给了段锦很大的震撼，他不再逼迫自己了，他也重重松了一口气。
看到朔城城门，段锦与杨悠全都感慨万千。
朔城是段锦的家乡，他从小在这里长大，现在回来再看却是面目全非。
而杨悠当时从朔城离开的时候，还在担忧着段锦，再看，却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朔城现在是费氏兄弟把守，他们早就在城门口候着。
见到段锦等人，急忙行礼道：“主公。”
段锦点头，示意他们起来，随他们来到将军府。
将军府便是之前的段家，只是改变了很多。
羌人占领了朔城以后，便将将军府翻新重建了，与之前的段家截然不同了，只是门口的两个石狮子留下来了。
段锦望着将军府，心里怅然若失。
他指着大门对杨悠道：“阿冉，小时候，你我不知道来来回回多少次，这两个石狮子见证了很多。”
杨悠抚摸着石狮子，心里感叹，物是人非事事休，如今却是物非人非哪里寻？
众人来到议事厅。
段锦忽然想到母亲，祖母还有段锦家仆人的尸体被他葬在了这里。
他猛地起身，梦游似的往外走。
众人都十分诧异，陆柔喊道：“将军？”
杨悠却摇头，吩咐道：“无事，你们先去休息，明日再说。”
众人面面相觑，但见段锦恍惚，已经走出很远了，只能听从杨悠的吩咐道：“是，杨大人。”
杨悠跟在段锦后面，只见他来到一个院子里。
这个位置，杨悠大致判断了一下是段府之前的后花园。
段锦在这里停下来，他看到了那座假山，小时候，在这里玩躲猫猫，长大以后，他便是与戟风躲在这里，看着邱泽源进来的。
他看着假山前面那一排小房子，忽然双膝跪下重重磕头道：“娘，奶奶。”
杨悠大惊，扶着他的肩膀低声道：“锦哥。”
段锦泪流满面，指着那排房子道：“我将所有人的尸体全放在排房子里，然后一把火烧了，这里面有娘，有奶奶，还有灯儿...”他泣不成声。
杨悠也跪在他的旁边，磕了一个头：“伯母，奶奶，我是阿冉，您们还记得我吗？”
一阵风吹来，吹动了他们的衣摆，似乎是李夫人和段母在回应他们。
杨悠将段锦扶起来，两个人坐在石凳上。
段锦又开始回忆当时的情景。
杨悠已经听过一次，但现在再听仍然觉得惊心动魄，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段锦的胸膛，差一点，就差一点，自己再也见不到锦哥了。
段锦从回忆中醒过来，下意识握住杨悠的手指，轻声道：“阿冉，我渐渐明白了你的心意。”
杨悠愣了一下：“锦哥。”
段锦摆手，示意他别打断自己：“阿冉，你才华惊世骇俗，如果与我一直纠缠，会落了一个佞臣的名声，我也不忍心。”
杨悠大震，没想到段锦会说到这里。
段锦望着他继续道：“但你让我就这么放弃，我也不甘心，这么多年了，我从未想过其他人，唯一想的只有你。”
杨悠被他的神情所震惊，他低声道：“锦哥，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忘了我吧。”
“不可能。”段锦摇头：“执念已经融入到我血脉当中了，我不可能忘记。”
“但。”他轻轻叹气：“我也不忍心看你这一身才华埋没在儿女私情当中。”
“锦哥。”杨悠喃喃道。
他双手握住杨悠的手：“所以，阿冉想个法子好吗？别拒绝我，想个法子，你是才子，你会有办法的。”
杨悠与他四目相接，他眼里有深情，有恳求，还有落寞。
他明白他的意思，但世界上哪里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呢？
但看到他这样的眼神，杨悠不忍心拒绝，他已经让步了，自己要让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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