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小桃端着茶盘穿过回廊。她刚拐过转角，忽然瞥见一个身影——一个婢女鬼鬼祟祟地贴着墙根走，怀里鼓鼓囊囊地揣着什么东西。
小桃立刻放轻了脚步，躲在拐角处。只见其左右张望，一副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她蹑手蹑脚地推开主院的门溜了进去，连门都没关严实。
“奇怪，主院不是老爷的住处吗？这个婢女去那里做什么？”小桃心中警铃大作，她轻手轻脚地靠近主院，将耳朵贴在门缝上。
“这是您让我买的药。”春杏压得极低的声音传来。
“没人发现吧？”这柔媚中带着紧张的声音，小桃一听就知道是苏婉。
“不会，我说是给我婶子买的保胎药。”婢女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几分，“您说的银子...”
苏婉轻笑一声：“不就是50两银子吗，等过段时间给你便是。”
小桃倒吸一口凉气，保胎药？苏婉买保胎药做什么？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测，顿时手脚冰凉。
她小心翼翼地后退几步，确认没被发现后，转身就朝她小姐杨薇颜的院子飞奔而去。
“小姐，小姐。”小桃气喘吁吁地冲进杨薇颜的闺房，连礼数都顾不上了。
杨薇颜正坐在书案前用火漆封一封信，被她这一喊，手一抖，火漆滴在了桌面上。她蹙起秀眉：“什么事这么慌张？”
小桃这才想起行礼，匆忙福了福身：“小姐恕罪，奴婢刚看见一个婢女拿着药进了主院。”
“婢女？”杨薇颜放下手中的信，“一个婢女她去主院做什么？”
“奴婢听见...听见她说那是保胎药”小桃的声音越来越小。
杨薇颜手中的火漆棒“啪”地掉在地上。她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你说什么？保胎药？”
小桃点点头，大气都不敢出。
杨薇颜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手指紧紧绞着帕子。她突然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不行，这事必须告诉母亲。”
她重新坐回书案前，提笔蘸墨，却又停住了。家丑不可外扬，若是信被截获...她咬了咬唇，写下：“母亲，速回，家中母鸡快下蛋了。”
写完，她将原来的信抽出，换上这封新的，仔细封好火漆。待火漆凝固，她郑重地交给小桃：“加急送去，一定要亲手交给母亲的人。”
小桃接过信，感觉手中的信笺仿佛有千斤重。
三日后，远在百里外的将军夫人收到了这封信。她展开信纸，看到那行字时，保养得宜的脸上血色尽褪。
“母亲，怎么了？”长子杨明善见状连忙问道。
将军夫人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立刻启程回府，日夜兼程。”
“可是父亲说...”
“你妹妹用暗语来信，府中出了大事。”将军夫人的声音冷得像冰，“苏婉那个贱婢，恐怕是怀上了。”
杨明善瞳孔骤缩，立刻转身去安排车马。他知道母亲口中的“暗语”是什么意思——“母鸡下蛋”在杨家暗号中，指的就是府中有人怀孕。
接下来的三天，他们几乎不眠不休地赶路。将军夫人坐在马车里，手指不停地敲击着窗框，眼中的怒火与焦虑交织。
她想起几个月前那个被丈夫救了的苏婉，不曾想一个孤女胆子不小，居然敢...
当马车终于在第三日傍晚抵达盛京城门时，将军夫人的指甲已经在掌心掐出了血痕。
“直接回府。”她对车夫下令，声音低沉得可怕。
杨明善骑马跟在母亲车旁，看着暮色中巍峨的将军府大门，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府中下人见到突然归来的夫人和大公子，都吓得手足无措。
“老爷何在？”将军夫人不等下人请安就冷声问道。
“回、回夫人，老爷已经歇下了，小的这就去...”
“不必。”将军夫人抬手制止，眼中寒光闪烁，“我自己去。”
主院里静得出奇，连个守夜的丫鬟都没有。但主屋的窗户却透出昏黄的灯光，隐约还有人声传出。将军夫人示意儿子留在院中，自己独自上前。
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门时，屋内传来一个娇媚的女声：“将军，您看我这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这该如何是好？”
将军夫人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瞬间燃起熊熊怒火。
那声音继续道：“奴婢不是逼您，奴婢可以等您一辈子，可您的孩子等不了呀...”
“等...”杨肃的声音刚起，将军夫人已经一把推开了门。
“谁这么没规矩。”杨肃的怒喝从内室传来。
将军夫人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中翻腾的怒火，缓步绕过屏风。烛光下，她风尘仆仆的脸上写满疲惫，但脊背依然挺得笔直。
“将军，这些日子可好？”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杨肃的表情瞬间凝固，震惊、慌乱、尴尬在他脸上交替闪现。他慌忙收回放在苏婉隆起腹部上的手，一把推开怀中的女人：“你...你怎么回来了？”
苏婉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扯过外衣遮住只穿着肚兜的身子。她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连鞋都顾不上穿就往外跑。经过将军夫人身边时，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
直到冲出主院，夜风一吹，苏婉才猛然清醒过来。将军明明说过夫人还有三天才回来，怎么会...她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难道是杨薇颜？肯定是那个小贱人通风报信了。”
而此时的主屋内，空气仿佛凝固了。杨肃手忙脚乱地系着衣带，“夫人，这事我可以解释...”
将军夫人冷冷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眼中的失望与愤怒几乎化为实质：“解释什么？解释你如何让一个歌伎怀上了杨家的种？还是解释你打算什么时候抬她做姨娘？”
杨肃语塞，半晌才挤出一句：“她...她毕竟怀了我的骨肉...”
“骨肉？”将军夫人突然笑了，那笑声让杨肃毛骨悚然，“好啊，那我们就好好算算这笔账。”
院中的杨明善听见母亲的冷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他知道，这苏婉怕是要倒大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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