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A大校园里那棵着名的百年樱花树下,粉白的花瓣如雪般簌簌飘落,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
许莳夕到的时候,宋煜珅已经等在那里了。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卡其色长裤,身姿挺拔地站在纷扬的樱花雨中,清冷的气质与这浪漫的背景奇异地融合。看到许莳夕,他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极淡的柔和。
许莳夕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他面前,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进他沉静的眼眸里,没有像往常一样先打招呼,而是直接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中指上那枚“新”戒指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她今天没有戴那枚旧戒指,而是戴了新戒指去见宋煜珅。
“宋煜珅,”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这枚戒指,不是你在宿舍楼下捡到的,对不对?”
宋煜珅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如果这枚戒指永远都找不到,那么这个秘密就永远不会被发现,但戒指回到了她的身边,那么这个秘密也不再是秘密。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回望着她,那目光深邃,像是能包容她所有的不安和慌乱。
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许莳夕的眼眶瞬间就有些发热,她努力维持着镇定,继续说道:“我室友林雪,昨天把我之前掉在洗漱台缝隙里的那枚戒指,还给我了。”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所以……你早就知道我的戒指丢了,也知道我……我对你撒了谎,是不是?”
她想起自己那天拙劣的表演,耳朵发烫,眼神躲闪,还生硬地转移话题……在他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里,自己一定像个蹩脚的小丑。
“对不起……”这三个字脱口而出,带着浓浓的愧疚和自责,“我不该瞒着你的。我只是……只是怕你失望,怕你觉得我不够珍惜……”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宋煜珅伸出手,微凉的指尖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擦去了那不知何时滑落的一滴泪珠。他的动作极其轻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视。
“莳夕,”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没有丝毫的责备,“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不珍惜。”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圈,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我知道它对你很重要。”正因为知道重要,他才更能理解她丢失时的慌乱和想要独自找回,害怕让他知道的心情。
“那你……”许莳夕仰着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说破?还特意去……重新做了一个?”她无法想象,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独自一人回到那个充满他们共同回忆的地方,重复着那些繁琐的步骤,只为了复刻一个“谎言”,来保全她的安心。
宋煜珅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词句。樱花花瓣轻轻落在他的肩头与发梢上。
“告诉你,除了让你更自责,有什么用?”他反问,语气平淡,却直击核心,“我能做的,是让它“回来”,回到你的身边。”
不是口头上的安慰,不是无谓的追问,而是用最实际,最沉默的方式,弥补她的遗憾,抚平她的不安。他选择独自承担了那份“制造”的繁琐,只为换回她此刻指间的圆满和脸上的笑容。
“可是……你一个人去做……”许莳夕想到他一个人在工作室里忙碌的身影,心里更是酸涩难当,“那很花时间,也很麻烦……”
“不麻烦。”宋煜珅打断她,目光落在她手指的戒指上,眼神深邃,“只要是为你。”
只要是为你。
简单的五个字,像是一道暖流,瞬间冲垮了许莳夕心中最后一道防线。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愧疚和不安,而是被巨大幸福和感动冲击后的宣泄。
她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他带着清冽气息的衬衫前,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
“宋煜珅……谢谢你……”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却充满了依赖和信任,“还有……对不起……”
宋煜珅的身体在她抱住他的瞬间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他抬起手,无比坚定地回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他没有再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任由她在他怀里释放情绪。纷扬的樱花落在他们相拥的身影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温柔。
过了好一会儿,许莳夕的情绪才渐渐平复。她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像只可怜又可爱的小兔子。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忽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唇上印下了一个轻柔带着泪痕咸湿味道的吻。
一触即分。
宋煜珅彻底愣住,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
许莳夕的脸也红得像天边的晚霞,她低下头,小声却清晰地说:“这是……谢礼。也是道歉。”
宋煜珅看着她羞涩的模样,心底那片冰封的湖面仿佛彻底消融,荡漾开温柔的涟漪。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刚刚被她亲吻过的唇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柔软湿润的触感。然后,他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算是接受了她的“谢礼”和“道歉”。
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芥蒂,愧疚和不安,都在这个樱花纷飞的午后,烟消云散。
许莳夕重新挽住他的胳膊,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眼前如梦似幻的樱花雨,轻声问:“那……原来那枚戒指呢?”
“收好。”宋煜珅言简意赅,“都是你的。”
无论是承载着共同记忆的旧物,还是饱含他独自守护心意的新章,都属于她,都是他们爱情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嗯。”许莳夕满足地应道,将他的手挽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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