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千户心领神会，接口道。
“正是！这帮山匪也知道，如今县里乱，州府关注，他们若是再像以前那样乱来，迟早要被围剿。”
“‘替天行道’，嘿嘿，这是想洗白自己，还是想找个靠山呢？”
他更倾向于后者，或者两者皆有。李无才大手一挥，脸上带着恶意的畅快。
“不管他们想干什么！咱们正好利用他们！”他当机立断。
“咱们这就去找黑风寨去谈！就说咱们要‘剿匪’了！”
“但是呢，咱们可以‘网开一面’！只要他们配合，咱们可以想办法给他们洗白！”
“至于之后嘛。”李无才搓了搓手指，继续说道。
“不就是搭上点金银粮食！到时候，咱们官匪勾结，呸，是‘合作剿匪’！”说到这里，他自己都被自己这个词逗乐了，笑得肩膀直抖。
“咱们负责做戏，他们负责出力，最后柳家庄的油水。”
“咱们哥俩……不，是县衙和黑风寨，三七分账如何？不，咱们占六成！”
“大人英明！”孙千户被这个主意弄得满意的很，由衷地赞叹道。
周主簿在一旁听得浑身发冷，抱着卷宗的手指节发白。
与虎谋皮！这分明是与虎谋皮啊！黑风寨是什么东西？
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跟他们合作？这简直是引狼入室！也就是这时候。
“咚！咚！咚！”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鼓声，那是县衙升堂鸣冤的信号。
可大堂里的李无才却像是没听到一样，还在沉浸在与孙千户的计谋中。
“大人，这、这是鸣冤鼓啊……”周主簿抱着卷宗，忍不住提醒道。
他这个主簿当得战战兢兢，跟在李无才身边，总觉得下一刻就要掉脑袋。
李无才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敲就敲呗，让门口的衙役去打发了！”
“有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值得本官亲自去听？耽误了正事儿，你负责啊？”
周主簿一听这话，立刻蔫儿了，低着头应了声“是”，抱着卷宗退到一边，只盼着自己是个隐形人。
李无才这才转向孙千户，声音压得低低的，却带着兴奋。
“备马！去黑水坡！”孙千户一愣，随即心领神会。
“好嘞！大人说去哪儿就去哪儿！那黑风寨，属下早就想去会会他们了！”
周主簿捧着卷宗的手狠狠一抖，差点没把手里的纸李撒一地。
他忍不住又开口劝道。
“大人，您、您可要想清楚啊！黑水坡那是土匪的老窝！您就这么直接闯进去……是不是太冒险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孙千户就猛地转过头。
只见他一把拔出腰间的刀，用刀鞘狠狠地敲了一下周主簿的脑门，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我说周主簿，你他娘的胆儿是不是芝麻粒儿大啊？”
孙千户骂骂咧咧地收回刀。
“怕什么？老子当年剿匪时，土匪婆娘的肚兜都敢拿来擦刀！”
“现在跟着大人不是去剿匪，就是去谈个事儿，你倒是害怕起来了？赶紧去备马！磨蹭什么？！”
周主簿捂着脑门，疼得龇牙咧嘴，却一个字也不敢再吭，抱着卷宗匆匆退出了大堂。
……黑水坡，黑风寨。
寨子建在半山腰，周围全是光秃秃的乱石和歪脖子树。
寨墙是用原木和石头胡乱垒起来的。此时，黑风寨的聚义厅里，混杂在一起的怪味儿。
几个光着膀子的土匪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有的擦刀，有的抠脚，有的则把碗里的酒大口往嘴里灌。
主座上坐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留着满脸络腮胡子。
他就是黑风寨的寨主，人称“黑风煞”的王虎。
王虎正端着一个粗瓷大碗喝酒，碗里是寨子里自己酿的烈酒。
旁边坐着个瘦高的男子，留着两撇八字胡，手里捻着一串核桃，眯着眼睛。
看起来比王虎斯文一些，却是心狠手辣的二当家，外号“笑面虎”的钱豹。两个人说的开心。
这时，一个跑腿的小喽啰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喊道。
“大当家！二当家！山下有人求见！”王虎一皱眉，碗里的酒洒了一些出来。
“求见？谁他娘的这么不开眼，敢来老子的寨子求见？活腻歪了不成？”
“是、是县太爷……”小喽啰结结巴巴地说。
这话一出，聚义厅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王虎和钱豹。
王虎的八字胡子一翘，钱豹捻核桃的手也停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县太爷？哪个县太爷？”
王虎沉声问道。
“就、就是咱们县那个李无才啊！”小喽啰小心翼翼地答道。
钱豹眯着的眼睛睁开了一些。
“前几天，那姓李的不是还污蔑咱们跟那什么柳家庄勾结，说是咱们抢了柳家庄的粮食吗？”
“还派人去州府找人剿了柳家庄。怎么现在他又来这里了？”
“他这是唱的哪一出啊？难不成那边弄完了，轮到咱们了？”
王虎想了想，问小喽啰。“他带了多少人来？”
“就、就他跟那个孙千户两个人……骑着马来的，没带多少兵丁……”
小喽啰答道。
“就两个人？”王虎和钱豹的声音都高了几分。
钱豹手指快速地捻着核桃，嘴里嘀咕着。
“县太爷和孙千户……就两个？他们天天跟咱们打交道，对咱们这黑水坡熟得跟自己家一样。”
“要来剿匪，不可能就带这么点人啊……”王虎却哈哈大笑起来，粗壮的手掌猛地拍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桌子上的碗都跳了几下。
“管他娘的！老子这黑水坡是什么地方？龙潭虎穴！他李无才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里翻了天！”
王虎一扬下巴。
“去！把那姓李的和孙千户带上来！老子倒要看看，他有什么屁要放！”
小喽啰应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没过多久，李无才和孙千户便被领进了聚义厅。
两人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目光却带着戒备，扫视着聚义厅里的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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