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列洪话音甫落，那“无垠空间”的门户便漾起一片水波般的涟漪，其后是吞噬一切光线的纯粹黑暗。
朱世凡眼神一凝，正要迈步，一道金色身影却抢先一步拦在门前，正是那金袍人。
他面罩之后传来一声毫不掩饰的冷笑，语气带着百年积淀的傲然：“朱世凡，此关乃空间之道，本座潜心参悟百年，你，输定了。”
时间紧迫，朱世凡哪有心思与他做口舌之争，只冷冷吐出二字：“滚开！”
话音未落，已一把拉住身旁的陆承欢，周身灵力涌动，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毫不犹豫地撞入了那片黑暗之中。
金袍人冷哼一声，旋即跟上。
一入其内，感官瞬间颠倒。
正如太子所言，此地无边无沿，上下四方皆是一片虚无的灰蒙，没有任何参照物，连自身是否在移动都产生了一种荒诞的错觉。
唯一的好处是，此地压制神念的规则消失，神念可如常探出，瞬移亦不受限制。
陆承欢道：“我们到底有没有在移动？”
朱世凡笑着道：“其实很简单。我瞬移走，你别动，就会知道动没动。”
陆承欢摆手：“那不用！”
“走吧！”
朱世凡神念最大范围散开，依据眉心灰石中那“定向星标”传来的微弱指引，带着陆承欢全力向前瞬移。
身后，金袍人速度果然极快，身化金色流影，在虚无中拉出一道长痕，其瞬移之距与频率，远超寻常化神，显然在空间一道上确有造诣。
然而，令他心头骇然的是，前方的朱世凡与陆承欢，速度竟比他更快！
不仅未被拉近，反而将那点身影越甩越远，最终彻底消失在他的神念感知尽头。
“这不可能！”
金袍人面具下的脸孔扭曲，无法理解对方为何能在此地拥有如此恐怖的速度与方向感。
朱世凡眉心，那灰石传来的倒计时冰冷而精准：
【九十息……】
【八十息……】
【七十息……】
死亡的压力如影随形。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朱世凡一直外放的八百里神念边缘，忽然传来一丝极其隐晦、却又无比玄奥的波动。
他心念一动，一个小巧玲珑、面目与他一般无二的小元神循着感应疾驰而去，瞬间将画面传回——
在星标指引方向的左侧极远处，一片虚无之中，竟悬浮着一团缓缓旋转的灰色漩涡！
那漩涡由无数细密繁复的道纹交织而成，散发着最纯粹、最本源的空间气息！
空道本源！
朱世凡的心脏猛地一跳。
此物对他参悟空间法则，突破远距离传送的知见障碍，有不可估量的价值！
机缘就在眼前，岂能错过？
“师兄，抓紧！”他低喝一声，毫不犹豫地改变方向，拉着陆承欢向左方疯狂瞬移。
陆承欢被他这突兀的转向带得一个踉跄，感应到眉心星标飞速流逝的时间，急道：
“师弟！只剩六十息了！绕路根本来不及！莫要因小失大，困死于此啊！”
“师兄，那团灰漩涡是空道本源，我必须拿到！”
朱世凡语气斩钉截铁，“你按原定星标直行，先出去！”
陆承欢闻言，脸上挣扎之色一闪而过，随即骂道：
“放屁！我岂能丢下你独自逃命？要去一起去！大不了陪你困死在这鬼地方！”
朱世凡心中一股暖流涌过，不再多言，两人全力朝着灰色漩涡的方向冲刺。
也正在此时，后方金光一闪，凭借对空间的熟悉勉强修正方向追来的金袍人，恰好捕捉到两人偏离正道的一幕。
他先是一愣，随即发出畅快而讥讽的大笑：“哈哈哈哈！自寻死路！朱世凡，你竟敢在此地偏离星标？好好好，本座便在出口等你——若你还能出来的话！”
说罢，他不再停留，身化金虹，沿着正确的星标路径疾驰而去，瞬间消失。
朱世凡对身后的嘲讽充耳不闻，眼中只有那团越来越近的灰色漩涡。
【三十息……】
【二十息……】
【十息……】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如同擂鼓，敲在两人心头。
终于，在星标倒计时归零，那缕微弱的指引彻底消散于眉心的刹那，朱世凡的手，触碰到了那团冰冷却蕴含着磅礴力量的灰色漩涡！
“收！”
他以大神念将本源摄入收好。
成功了！
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
有此物在，他有十足信心，空间道法定能突飞猛进，突破一直困扰他的超远距离传送瓶颈！
“师兄，我们拿到了！”
朱世凡难掩兴奋，对陆承欢道，“待我参悟了这本源，说不定就能找到方法，直接构建通往四国大陆的稳定空间通道！届时，我们便能回去看看众同门，甚至将他们接引过来！”
陆承欢也被这前景所动容，重重一拍他肩膀：“好！等你成功，起个道号，叫妙手空空大师。”
朱世凡嚷道：“那不是成小偷了？”
然而，乐极生悲。
当兴奋的潮水退去，冰冷的现实便赤裸裸地展现在两人面前。
星标已失。
放眼四周，前后、左右、上下，皆是一模一样的、令人绝望的灰蒙虚无。
没有方向，没有参照，甚至连“坠落”的概念都不存在，他们只是悬浮在这片绝对的“空”之中。
该如何出去？
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难道真如金袍人所说，会困死于此吗？
两人不信邪，凭借记忆，朝着金袍人消失的大致方向，开始了漫长而绝望的寻找。
神念开到极致，一次次瞬移，一次次扑空。
一天，两天……
一个月，两个月……
在这片失去方向与时间的绝对虚无中，两人如同陷入琥珀的飞虫，所有的努力都像是徒劳的挣扎。
转眼间，竟已是九个月过去。
饶是朱世凡心志坚毅，陆承欢天性乐观，在经历了无数次希望燃起又破灭的循环后，脸上也不禁染上了浓浓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又一次毫无收获的探索后，两人停在虚空中，相对无言。
时间，很快。
再不出去，秘境就会关闭五百年。
陆承欢问道：”朱师弟，你去的秘境，怎么老是被困？”
朱世凡苦笑道：”别说了，命苦，不能怨官府！”
他忽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迥异于迷茫的锐利光芒，他缓缓开口，声音因长久未曾言语而略带沙哑：
“陆师兄，你可知……太子殿下给的那‘定向星标’，究竟是何物？”
陆承欢笑道：“总不会是太子元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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