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灵师的声音在夜风里发颤，后队三名弟子双目紧闭，嘴唇开合，咒文如流水般涌出，一字不差。
张鸣一步踏前，掌心贴地，系统【危机预警】剧烈震颤，频率紊乱如断线信号。他没抬头，只低声下令：“封锁区域，禁灵锁脉。”
李碧莲已带着医修冲了过去。银针在指间翻转，三下点在弟子后颈与脊椎交界处，动作干脆利落。封脉针入体，咒声戛然而止，但三人嘴角仍渗出黑血，皮肤泛起青灰纹路，像是被无形之物从内里啃噬。
“不是临时中招。”张鸣站起身，目光扫过三人手腕内侧——那里浮现出极淡的符文烙印，形似锁链缠绕眼球。“早就被种下了东西。”
他调出【记忆宝库】，《幽冥噬魂录》残篇自动浮现。比对结果显示，三人所诵咒文属于“魂引篇”第七段，需特定神识频率激活，非寻常记忆可复现。敌人不是在攻击，是在远程唤醒。
“它在用他们的脑子说话。”李碧莲低声道。
张鸣没回应，指尖已在系统中启动【模拟推演】。输入三名弟子位置、咒文起始时间、地脉波动曲线。三秒后，推演完成——污染源不在前方山谷，也不在两侧山壁，而是在队伍行进轨迹内部，呈静止状态，灵波微弱，近乎与呼吸同频。
一个“锚点”。
他抬眼望向中军辎重队。运药车、粮箱、备用兵器架，排列有序。其中一辆深褐色药车停在队伍正中，轮轴沾着泥，表面无异样，但系统光幕上，那辆车所在位置正泛起一圈极淡的红晕，像血滴入水。
“去查那辆车。”他指向药车，“别碰轮轴。”
两名护灵师快步上前，一人绕至车尾查看，另一人蹲下伸手探查底盘。手指刚触到车架，轮轴缝隙里突然渗出一丝黑气，顺着指尖窜上手腕。那人闷哼一声，手臂瞬间僵直，瞳孔泛白。
张鸣闪身而至，剑未出鞘，掌力一震，将护灵师掀退三步。黑气受激扭曲，如活物般缩回轮轴夹层。他蹲下，指尖轻点车轴接缝处，触感冰凉，木质中混着骨粉压铸的痕迹。
“骨钉。”他低语，“阴魂炼器的手法。”
他取出一柄短匕，刀尖挑开夹层。一枚三寸长的漆黑骨钉静静嵌在其中，表面刻满细密符文，正以极慢频率震颤，与地脉波动同步。每当队伍行进到特定节点，骨钉便释放一次神识共振，激活埋藏在弟子体内的烙印。
这不是伏击，是渗透。
他回头看向那三名被封脉的弟子。他们曾是东峰巡山队的替补，七日前才加入联军。而这支队伍的调度名单，只有在战前会议上才最终敲定。
“有人提前动了手脚。”李碧莲走到他身边，声音压得很低。
张鸣没说话，将骨钉夹在匕首尖上，缓缓抬手。就在匕首离地半尺的瞬间，骨钉猛然一震，符文亮起幽光，四周空气骤然扭曲。
幻象浮现。
火光冲天，木梁断裂，母亲王香被烟呛得跪倒在地，父亲张长顺死死抵住院门，门外传来张智仁的冷笑：“烧了！全给我烧了！”
这是第三世，家中被焚那一夜。
张鸣眼神未变，手腕一翻，匕首倒转，刀背狠狠砸向骨钉。咔的一声，符文碎裂，幻象崩解。骨钉从中断裂，黑血从中涌出，滴落在地的瞬间，地面裂开细缝，像是地底有东西在吞咽。
远处山谷深处，传来一声沉闷震荡，如钟被重击。
“阵脚松了。”他说。
李碧莲盯着那滩黑血：“它在用我们的记忆当钥匙。”
“那就换把锁。”张鸣收起匕首，转身走向队伍前方，“传令，全军暂停前进，所有人原地盘坐，闭目凝神。护灵师轮班值守，每盏茶时间轮换一次，防止神识滞留。”
命令传下，七派将领陆续靠拢。张鸣将系统推演图投射在半空，光幕上，九个红点呈螺旋分布，环绕着队伍行进路线。
“这不是随机袭击。”他指着图，“是‘九阴锁魂阵’，靠地脉节点蓄能，每两刻钟触发一次精神冲击。前三次，它在测试我们的反应节奏，第四次，它准备用记忆污染彻底瓦解军心。”
“可现在骨钉毁了，阵不就破了？”天阙门一名长老问。
“只破了一角。”张鸣摇头，“骨钉是引信，不是阵眼。它借我们行军的节奏蓄力，只要我们还在按原有速度前进，下一波冲击仍会准时到来。”
“那怎么办？停下等它失效？”
“不。”张鸣目光扫过众人，“我们改节奏。”
他指向推演图上的时间节点：“它蓄能需要时间，两刻钟是极限。我们不在它爆发时规避，反而提前五息加速通过高危区，打乱共振频率。它等我们，我们偏不按它的点走。”
“那阵型呢？”
“变阵。”张鸣抬手，光幕切换，“从‘三才护灵阵’转为‘游龙穿心阵’——李家医修与护灵师居中，形成灵脉核心，七派精锐轮替护阵，每百人一组，交替前行，保持动态流动。”
“游龙穿心……是攻阵。”玄兵阁主皱眉，“我们这是行军，不是冲锋。”
“正因不是冲锋，才要用攻阵。”张鸣声音沉稳，“它靠静止节点蓄能，我们不停，它就无法锁定。动起来，它就乱了。”
众人沉默片刻，陆续点头。
命令迅速传达。队伍重新整列，医修队居中结圈，护灵师手持灵灯环绕，七派精锐分列左右，形成双蛇盘绕之势。张鸣亲自走在阵眼位置，手中浮现出系统生成的灵波探测图，光纹流动，实时标注前方能量波动。
子时三刻，第四波冲击来临。
这一次，没有钟声，没有幻象。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士兵们脚步一滞，数人额头冒汗，眼神涣散。两名弟子脚步踉跄，手按剑柄，似要拔剑。
“稳住！”李碧莲一声清喝，手中药粉洒出，淡金雾气弥漫。护灵师同步催动灵灯，光芒交织成网，罩住全军。
冲击持续了不到十息，便自行消散。
“成了。”一名护灵师喘着气，“它没跟上节奏。”
张鸣盯着探测图，那团暗红光点仍在，但移动轨迹已乱，不再呈螺旋逼近，而是无序游走，像是失去了目标。
“它在重新计算。”他说，“但我们不会再给它时间。”
他抬手，指向前方山谷：“传令，全军提速，按‘游龙穿心’阵型，三组轮替，交替推进。前方三里，有一处断崖栈道，地脉节点最弱，是破阵最佳位置。”
队伍开始移动。脚步声重新变得整齐，铁甲摩擦声中，透出一股压抑后的锐气。士兵们不再低着头，而是紧盯前方，手握兵器，眼神清明。
李碧莲走到他身边，低声问：“你刚才砸碎骨钉时，看到什么了？”
张鸣沉默片刻。
“我看到父亲站在火场外，手里攥着一把锄头。”他说，“他说‘我护得住这个家’。”
李碧莲没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
张鸣反手握紧，随即松开，继续前行。
队伍穿过一片密林，前方栈道隐约可见。探测图上的红点突然剧烈跳动，随即静止。
张鸣脚步一顿。
他低头看向手中光图，那团暗红光点停在栈道中央，不再移动，形状却在缓慢变化，从圆形拉长，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他抬头望向栈道。
风忽然停了。
一名护灵师快步跑来，脸色发白：“张鸣！中军第三组……有六个人，突然开始画符！用血在石头上画！”
张鸣转身就走。
李碧莲紧随其后。
他们赶到时，六名士兵正跪在地上，手指划破掌心，用鲜血在岩面勾画符文。线条扭曲，却与《幽冥噬魂录》中的“献祭篇”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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