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Koi，你到底在干什么？\"
谢存一拳砸在墙上，声音压抑到极点，\"这是春季赛，不是训练赛！\"
宁祉煜没说话，低头拆着手腕上的护具，指节泛白。
伤口完全裂开了，鲜血染红了大半个护具。
\"你是不是疯了？\"
沈烬之冷笑，\"为了个女人，连冠军都不要了？\"
\"女人？\"
宁祉煜终于抬头，眼底一片赤红，\"她比你们所有人都懂比赛。\"
\"懂比赛？\"
商时序讥讽地扯了扯嘴角，\"她懂什么？一个靠你哥塞进来的领队，连分析师执照都没有——\"
\"闭嘴。\"
宁祉煜猛地站起来，椅子哐当倒地。
空气凝固。
门外，姜枝的手悬在半空，终究没有推开那扇门。她转身离开，却在走廊拐角被宁祉煜拦住。
\"枝枝。\"
他声音沙哑，伸手想碰她的脸。
姜枝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为什么故意输？\"
宁祉煜笑了，眼底却一片荒芜：\"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主动来找我。\"
这句话像刀子，捅得姜枝心口生疼。
她想过无数可能，手伤复发、状态不佳、甚至报复社会，却唯独没想过，他毁掉自己的声誉，只为换她一个眼神。
\"宁祉煜。\"
她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压得他喘不过气，\"十九岁了，别这么幼稚。\"
\"我有时候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
宁祉煜嗓音沙哑，\"是不是真的捂不热。\"
姜枝眼眶发红：\"...捂热了又怎样？宁祉煜，我们之间差的从来不是温度，是距离。\"
\"距离？好啊，那你告诉我——\"
宁祉煜低笑，带着狠意，\"要跨过多少步，你才肯站在原地等我一次？\"
姜枝声音哽咽：\"...你明明知道，你往前走一步，我就得往后退十步。\"
宁祉煜沉默良久，轻声问：\"那如果我...一步都不走了呢？\"
太迟了。
姜枝看着眼前这个遍体鳞伤的少年，想起初遇时他意气风发的样子。
有些路，一旦走上就不能回头，比如电竞，比如爱情。
\"宁祉煜，你是不是觉得...\"
她指尖掐进掌心，\"像我这样的人，不该有软肋？\"
\"你本来就不该有。\"
\"可它长在你身上了。\"
宁祉煜盯着她，眼神灼人，\"你要我怎么办？...亲手剜掉吗？\"
姜枝眼泪砸下来：\"...对。\"
宁祉煜忽然笑了，眼底却一片冷：\"好，如你所愿。\"
他转身离开，背影挺得笔直，唯有右手垂在身侧，血珠滴落在地毯上，无声无息。
暴雨持续到深夜。
姜枝收拾好基地的个人物品，最后看了眼分析室。
电脑屏幕还亮着，是tG战队的资料页面。
她轻轻合上笔记本，取出抽屉里的银质栀子花发卡，放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手机震动，是航空公司发来的消息：【尊敬的乘客，明日航班仍受天气影响，预计延误至5月3日...】
天意弄人。
姜枝苦笑，拖着行李箱走向电梯。
基地空无一人，队员们赛后都出去\"放松\"了，或者说，避开这个让他们失望的领队。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一只手突然伸进来。
门再次打开，宁祉煜站在外面，浑身湿透，黑发贴在额前，右眼尾的泪痣在水光中格外清晰。
\"航班取消了？\"
他问，声音出奇地平静。
姜枝点点头：\"暴雨。\"
\"你看...\"
宁祉煜走进电梯，按下关门键，\"上天都在眷顾我们。\"
密闭空间里，他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雨水和血腥味。
姜枝这才注意到他右手又渗血了，雨水顺着指尖滴落，在电梯地毯上晕开暗红色痕迹。
\"你的手...\"
\"不重要。\"
宁祉煜突然抱住她，力道大得几乎将她揉进骨血，\"枝枝，别走...\"
姜枝僵在他怀里。
这个拥抱太熟悉了，熟悉到她能立刻指出他每一处肌肉的变化，瘦了，比上次抱他时更单薄，锁骨硌得她生疼。
\"宁祉煜...\"
她声音发抖，\"忘了我吧。\"
\"怎么忘？\"
宁祉煜平静到可怕，\"你教教我。\"
\"...就当从没遇见过。\"
\"那不行。\"
他轻笑，呼吸喷在她耳畔，\"我宁愿记得痛，也不要忘记你。\"
电梯到达一楼。
门开的瞬间，姜枝猛地推开他，拖着行李箱冲进雨里。
宁祉煜没有追，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
\"姜枝！\"他突然大喊，声音撕裂在雷声中，\"我会等你！等到你相信...十九岁的爱情也能天长地久！\"
雨太大了，姜枝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喊了这句话，还是她的幻觉。
她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医院地址，临走前，她得再看母亲一眼。
后视镜里，宁祉煜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雨夜中。
……
医院走廊空荡荡的。
姜母已经睡了，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姜枝轻手轻脚地放下行李，在床边坐下，静静看着母亲安详的睡颜。
手机震动，是宋迦瑶：
【枝宝，看热搜！】
姜枝点开微博，#Koi胃出血住院#赫然排在第一位。
配图是宁祉煜被送进急诊室的照片，脸色惨白如纸，右手却死死攥着一沓纸，放大看，是她写的战术笔记。
\"傻孩子...\"
姜枝轻声呢喃，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
护士站的电视正播放电竞新闻：\"...SJ战队官方声明，打野选手Koi因过度疲劳导致胃出血，将缺席后续比赛...\"
窗外，雨势渐小。
姜枝站在窗前，看着云层中透出的第一缕月光。
布鲁塞尔的暴雨会停吗？上海的雨季会过去吗？十九岁的誓言...会随着时间褪色吗？
她不知道答案。
唯一确定的是，明天，当太阳升起时，她将踏上远离这里的航班。
而那个为她放弃一切的少年，终将在岁月的打磨下，明白有些爱情，注定成为成长的代价。
床头柜上，FNc的工作证闪着冷光。
姜枝轻轻将它放进包里，最后看了眼熟睡的母亲，转身走向门口。
手搭上门把时，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等待什么。
但最终，只有医院的钟声在午夜响起，十二下，不多不少。
灰姑娘的魔法，彻底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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