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星耀传媒办公室里，空调嗡鸣着吐出冷风，顾疏桐的指尖抵着眉心，投影布上跳动的数字像根细针，正一下下戳她太阳穴。
\"这是何敏整理的艺人证词。\"裴砚舟把平板推过来，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聊天记录截图，\"那个被光辉基金'资助'过的新人，去年拍网剧时摔断了腿，公司只赔了五千块营养费——但他签的合同里，违约金是八百万。\"
顾疏桐的指甲在桌沿掐出月牙印。
三年前云栖雅苑的拆迁户堵在她酒店门口时，也是这样的绝望眼神。
当时她推了三个高奢代言，自掏腰包请律师，最后换得二十户人家没被强拆。
可赵天成记仇，买营销号说她\"耍大牌拒代言\"，让她掉了整整三个月的商业价值榜。
\"所以他用这些艺人的违约金填窟窿。\"她突然开口，声音里裹着冰碴，\"用我们的钱，补他造的孽。\"
裴砚舟的手指在她后颈轻轻一按，像在按一只炸毛的猫：\"现在需要更硬的证据链——银行流水、签字文件、知情人证词。\"他抽走她手边冷掉的咖啡，换成温热的蜂蜜柚子茶，\"我让技术部查过，光辉信托的服务器在地下三层，防火墙是顶级的。\"
\"那我们就去物理层面取证。\"何敏突然合上笔记本，发梢还沾着方才躲储物柜时蹭的灰，\"我联系了个在四大做审计的同学，借了套工牌。
明天光辉控股有季度审计，我混进去。\"
顾疏桐抬眼：\"需要我和裴砚舟打掩护？\"
\"裴导穿西装像偷穿爸爸衣服的高中生，顾影后戴墨镜像要拍《007》。\"何敏掏出手机翻出两张照片，\"但——\"她划到张模糊的监控截图，穿藏蓝西装的男人正往财务室走，\"赵天成的私人助理陈默，明早十点要去财务室取文件。
我们得赶在他前面。\"
次日午后的光辉控股大厦外，顾疏桐盯着玻璃幕墙里的自己直皱眉。
她套着件洗得发白的米色针织衫，假发卷得像泡面，裴砚舟站在她旁边，黑框眼镜厚得能当放大镜，活像刚毕业的职场菜鸟。
\"顾影后这顶假发，比《红妆》里的戏服还假。\"裴砚舟憋着笑，\"要不我帮你扯扯？\"
\"裴导的眼镜片。\"顾疏桐反手扶住他镜框，\"能当防弹玻璃使。\"她余光瞥见保安室方向，压低声音，\"何敏进去十分钟了，按计划，我们现在该......\"
\"咨询前台新员工入职流程。\"裴砚舟秒切正经脸，拽着她往大厅走，皮鞋跟敲出清脆的\"哒哒\"声，\"您好，我是市场部新入职的周明，这是我女朋友林小夏，来办入职......\"
财务室里，何敏的后背紧贴着储物柜铁皮。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闷响，手机屏幕调成最低亮度，刚拍下的\"机密\"文件上，\"光辉投资-星芒计划\"几个字刺得她瞳孔收缩。
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屏住呼吸，指尖死死攥住手机。
三天前在茶水间，顾疏桐亲裴砚舟那下，她躲在储物柜里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现在更糟，陈默的皮鞋声就在门口，钥匙串碰撞的脆响像敲在她神经上。
\"咔嗒\"——门锁转动。
何敏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看见陈默的黑皮鞋停在文件柜前，听见纸张翻动的\"沙沙\"声，还有他低低的咒骂：\"那老东西藏哪了......\"
五分钟后，脚步声终于远去。
何敏摸出兜里的薄荷糖含进嘴里，凉意在舌尖炸开，这才敢轻手轻脚推开门。
文件柜第三层的档案明显被动过，她迅速补拍了几张，转身时衣角勾住柜门，\"哐当\"一声。
\"谁在里面？\"
陈默的声音像道惊雷。
何敏脑子\"嗡\"地炸开，想也不想就往安全通道跑，高跟鞋踢到台阶发出巨响。
她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摸出手机给顾疏桐发消息：【暴露了，速撤！】
\"何敏！\"
顾疏桐的声音从转角传来。
她和裴砚舟不知从哪冒出来，裴砚舟抄起旁边的盆栽就砸向陈默，顾疏桐拽着何敏往消防梯狂奔。
三个人的脚步声混着陈默的怒吼，在空旷的楼梯间里撞出回音。
\"往负一楼停车场！\"裴砚舟扯掉眼镜塞进口袋，\"我车停b3-18！\"
等三人跌进车里时，顾疏桐的鬓发全贴在脸上，何敏的高跟鞋掉了一只，裴砚舟的西装袖子被扯破道口子。
他发动车子时还在笑：\"顾影后跑起来像被狗追的鹿，何敏你这高跟鞋......\"
\"闭嘴！\"何敏把手机拍在中控台上，\"看照片！\"
照片里，\"光辉投资-星芒计划\"的资金流向图清晰可见，最末端的收款方是一串乱码账号，备注栏写着\"海外结算\"。
顾疏桐的手指悬在屏幕上，声音发颤：\"赵天成用艺人违约金填云栖雅苑的窟窿，用光辉投资洗黑钱......那他最近总提的'星芒计划'......\"
\"得找那个艺人问清楚。\"裴砚舟把车开上环路，雨刮器\"刷拉刷拉\"扫着雨点，\"今晚八点，梧桐里餐厅。\"
晚八点的梧桐里，水晶吊灯在红酒杯上碎成星子。
顾疏桐对面坐着个穿白衬衫的年轻男人，袖口沾着咖啡渍——正是何敏联系上的艺人小周。
\"赵天成说这是'资源置换'。\"小周捏着刀叉的手在抖，\"签了'星芒计划'的艺人，要把商演收入的30%打进指定账户，说是'培养费'。
可我打听了，那些账户......\"他突然抬头，眼里燃着团火，\"是洗黑钱的！\"
顾疏桐的指尖在桌下扣住裴砚舟的手腕。
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还有更狠的。\"小周压低声音，\"我听财务说，'星芒计划'最近要和国外的什么机构对接，赵天成亲自飞了趟瑞士......\"
餐厅的留声机突然放出《月亮代表我的心》，甜腻的旋律裹着小周没说完的话，飘进顾疏桐耳朵里。
她望着窗外渐密的雨幕，手机在包里震动——是何敏发来的消息：【瑞士那家银行的资料，我托人在查了。】
裴砚舟的拇指轻轻摩挲她手腕的脉搏，像在安抚只受了惊的鸟。
顾疏桐转头看他，他眼里的光比水晶灯还亮，带着点破釜沉舟的狠劲。
\"明天。\"她端起红酒杯，和裴砚舟的杯子轻轻一碰，\"该让某些人，看看我们的'星芒计划'了。\"
雨还在下，打在梧桐叶上的声音，像极了倒计时的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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