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庄园里,吴隐之接连审讯了数人。
在他保证朝廷不会翻旧账的前提下,不少佃农选择了说出实情。
吴隐之拿着众人的证词,再次找到张管事。
眼见抵赖不掉,张管事终于慌了,老泪纵横,“是刁家人主动找到的我,开始只是几百亩土地,我一时没忍住贪念,就收钱配合了他们,谁知他们根本不知收敛,这些年愈发猖獗,可我已经上了贼船,下不去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吴隐之叹息道:“自古贪字害人,做人当知足。”
张管事跪地哭求,“吴御史,我愿意配合你调查,能否饶我一命?”
吴隐之摇头道,“我只负责查案,最后怎么判,得等洛阳的回复。”
张管事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他在王家几十年,伺候过王家三代人,也许王凝之能看在这份情面上,饶他不死。
“陛下向来心善,他之前回来,见面还与我们打招呼呢,肯定不会杀我的,”张管事低声喃喃自语,“我可以把刁家给的钱全交出来,再亲自指认他们。”
吴隐之没他这么乐观,天子可不是什么善人,善人也当不好天子。
不过杀与不杀,不是他该操心的,眼下证据确凿,他除了据实上奏之外,还打算返回建康,与谢玄商议抓捕刁家的事。
录完张管事的证词后,已是申时,吴隐之带着他和一众属下出了庄园,前往山阴城。
张管事是重要人证,不能再关在庄子里,顺便送到城内的监狱暂时关押。
吴隐之计划和庾准交代此事后,就动身前往建康。
御史台的官员都上了马车,张管事则被关在槛车里,五十名军士护卫两侧,一行人向山阴城的方向缓缓而行。
田庄距离山阴城尚有一段距离,马车的速度不快,不知不觉间,暮色渐沉,护卫的军士点起了火把。
黑暗之中,很多双眼睛正盯着徐徐前行的火光。
吴隐之单独坐一辆车,正在闭目思考后面的处理。
天子本就不打算斩尽杀绝,如今又有刁氏主动跳出来,当了那只鸡,扬州后面估计不会再有大的动作了。
但江东世家如此胆大妄为,就这样轻易放过,焉知他们后面会不会故态复萌,毁了眼下这来之不易的局面。
他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喊,“敌袭!”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快速靠近,兵器的撞击声清晰可闻。
吴隐之偷偷掀起车帘的一角,向外窥探。
一群大汉从夜色中杀出,正在与军士交手。
小队长一边挥舞兵器,抵挡来犯之敌,一边高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截杀官兵。”
来人并不理会,埋头冲杀,不一会,就逼近了车队。
张管事在槛车中缩成一团,内心剧烈挣扎,万一这帮贼人杀到跟前,他要不要表明身份,说自己和他们是一伙的?
五十名骑兵分散在几辆马车周边,四周杀出的敌人则不下三百,虽然都是步战,但护卫们得分心保护马车里的御史,根本不敢策马冲杀,反而畏首畏尾,落在了下风。
吴隐之看得真切,一时顾不上愤怒,只觉得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世家居然敢截杀他这个朝廷派下来的御史大夫?
护卫的骑士被敌人压制到马车附近,一道血光闪过,吴隐之身前的护卫从马背坠下,飞溅的鲜血透过掀起的车帘,落在了吴隐之的脸上。
一张狰狞的面孔随即从失去主人的战马后出现,一柄长枪直接向车厢刺来,枪头滴着血,闪着寒光,在吴隐之的视野中迅速放大。
吴隐之哪见过这场面,赶紧向后方倒去。
好在尚有一段距离,枪尖从车窗直入车厢后,从躺下的吴隐之眼前划过,刺了个空。
危急时刻,另一名骑士上前补缺,将敌人击退。
张管事小心地睁开眼,几辆马车周围,密密麻麻都是敌人,他不由得颤抖起来,犹豫要不要趁机脱身。
但一名杀手发现了他这个孤零零的老头,提着枪上前。
张管事心中天人交战,见对方冲自己来了,心一横,正要说自己和他们是一伙的。
但那名杀手没有要听他说话的意思,长枪举起,往前一刺,便洞穿了张管事的喉咙。
张管事张大嘴,鲜血喷涌,一张脸变得扭曲起来,随后便倒在了槛车里。
吴隐之躺在车板上一动不动,浑身冷汗直冒,感觉过了好久,但其实从杀手发动突袭到现在,也不过片刻功夫。
就在他心如死灰的时候,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但这回是马蹄。
刘桃棒披甲执锐,带着几十名骑兵飞速奔来。
冲到阵前,战马的马蹄扬起,将一名大汉撞飞,刘桃棒长枪挥舞,奋力将身侧的一名刺客打飞。
许久不曾上阵,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抖了下,又重新握紧,举枪直刺,将一名大汉刺了个对穿。
血腥味激起了他久远的记忆,他高声大喝:“会稽守军在此,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熟悉的声音,让车厢内闭目等死的吴隐之激动得泪如雨下。
杀手们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们在接到这个任务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也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什么。
所以刘桃棒的喊话,没有激起任何波澜,杀手们兀自向前冲杀,想要靠近马车。
但随着刘桃棒率军加入战局,御史们所在的马车已经成了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标,一番绝望的冲杀之后,杀手们尽数殒命。
现场渐渐恢复了平静。
刘桃棒来到车前,问道:“吴御史可还安好?”
吴隐之在车厢内坐直身体,用衣袖擦了擦脸,回道:“我很好。”
说完他便推开车门,弯腰钻了出去,跳下马车。
刘桃棒看着他,面色古怪,“吴御史受惊了。”
吴隐之看着一地的尸体,故作镇定地说道:“可有抓到活口?”
刘桃棒摇摇头,“敢来做这种事的,怎么可能会给我们留下活口。”
“那岂不是死无对证?”恐惧过后,吴隐之找回了自己的愤怒,“刁家居然敢豢养死士,这不就是谋反。”
谁都知道动手之人是刁家派来的,可人都死光了。
刘桃棒笑了笑,“吴御史不要着急,不如先擦擦脸上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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