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盘膝坐在血晶下方，闭目调息。
她能“听”到千里之外的尖叫、怒吼、哭泣——每一个暴走异能者的情绪，都像带了倒刺的钩子，狠狠地扎进她的神经沟壑里，扯得她头疼欲裂。
那种感觉，就像是同时开了几百个震动模式的按摩棒，在你脑子里疯狂摇摆，吵得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陈默像个陀螺似的，在她身边转来转去，不断调整神经阻断器的频率，试图为她屏蔽那些乱七八糟的噪音。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声音紧绷得像是要断掉的琴弦，“你不是超人，你也不是什么行走的wIFI信号塔，你就是个人！铁打的也扛不住你这么造啊！”
林夏猛地睁开眼，赤金色的光芒在她眼底疯狂涌动，像是两团燃烧的火焰。
“可他们现在……都把我当神。” 她指着屏幕——暴走者中，已经有十几个人开始有模有样地模仿她战斗的姿态，甚至有人用自己的血，歪歪扭扭地在残垣断壁上写下三个大字：“等她来”。
那血字鲜红得刺眼，像是一封来自地狱的请柬，看得陈默直起鸡皮疙瘩。
“该死的！” 陈默低声咒骂了一句，伸手就要去强行关闭血晶的供能。
在他看来，这玩意儿就是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把林夏炸得粉身碎骨。
然而，林夏却抬手制止了他。
她指着主控台角落里，一段闪烁着异常光芒的数据流：“你看这里，频率和我心跳同步……但早了0.3秒。”
陈默一愣，赶紧把那段数据放大分析。
只见那是一段来自二十年前的加密日志，署名赫然是——林晚秋。
也就是林夏那位传说中的、已经凉透了的母亲。
日志内容残缺不全，像是被啃噬过的奶酪，只剩下一些零星的碎片。
唯有最后一句，清晰得像是用刀刻在石头上一般：“当血脉共鸣，宿主将成为容器——不是被控制，而是去承载。”
林夏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是叹息：“妈妈不是失败了……她是自愿沉入系统的。”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痛苦，就像是一个信奉了一辈子的真理，突然被人告知是个弥天大谎。
深夜，钢铁城依旧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只有远处不时传来的爆炸声，提醒着人们这依旧是个疯狂的世界。
陈默独自一人，在备用终端上模拟“血晶”对全球网络的影响。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一行行代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模拟结果出来的那一刻，陈默彻底震惊了：如果“血晶”持续运行48小时，它将在整个大陆上形成一个覆盖三大势力的“意识共振场”。
届时，所有的异能者都将无差别地接收到林夏的情绪信号——她将成为一个事实上的“精神中枢”，一个可以操控所有异能者的“女王蜂”。
“这简直太疯狂了！” 陈默忍不住低吼了一声。
他意识到，这不仅仅是力量的问题，更是一个伦理的困境。
如果林夏真的成为了所有异能者的“精神中枢”，那她和那些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又有什么区别？
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手颤抖着准备切断电源，却听见身后传来林夏的声音：“你知道绿洲高层为什么从不亲自踏入辐射区吗？”
陈默猛然回头，只见林夏站在阴影之中，一双眼睛赤金流转，如同两盏幽暗的灯。
“因为他们怕……怕那里的人，会突然想起自己也曾是人。” 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回响，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就在这时，血晶突然剧烈地闪烁起来，一道道血色的光芒如同闪电般在管道中穿梭。
林夏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额头上渗出豆大的血珠。
“林夏！” 陈默惊呼一声，连忙扑上前去想要扶住她。
然而，他却发现林夏的嘴唇在微微颤动，说的却不是她自己的声音，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一个温柔而慈祥的声音：“默，别关它……她是唯一能打破闭环的‘裂隙’。”
林夏猛然抬起头，她的眼中竟然同时浮现出自己和林晚秋的面容，一半是冷酷决绝的战士，一半是温柔慈祥的母亲。
“妈妈……在用我的嘴说话。” 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而痛苦。
陈默浑身发冷，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一个巨大的漩涡边缘，随时可能被卷入其中，粉身碎骨。
但是，当他看到林夏痛苦却坚定的眼神时，他心中的恐惧却渐渐消散了。
他知道，林夏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她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于是，他缓缓地松开了握着电源开关的手，选择了——信任。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浓稠的。
隧道深处，血晶依旧在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而林夏，依旧跪在那里，像一尊浴血的雕像。
“规则……由我来定！”黎明撕开夜幕一角，血晶的光芒也逐渐稳定下来，像一颗心脏，一下一下，规律地跳动着。
林夏缓缓睁开眼，感觉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的情绪风暴，总算有了那么一丝丝秩序。
她能感觉到，那些暴走边缘的家伙们，像溺水者抓住浮木一样，死死拽着她这根“救命稻草”。
她起身，走到废弃净水厂的最高处，腥甜的风裹挟着焦糊味扑面而来。
远方，钢铁城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像一个被打翻的炼丹炉。
陈默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通讯器，递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凝重：“绿洲的情报网发来密报，钢铁城的执政官疯了，宣布‘暗涌’为全球公敌，悬赏……十万吨净水额度。”
“嚯，大手笔啊。” 林夏嗤笑一声，接过通讯器，在手里掂了掂， “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不过，我喜欢。” 她眼底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 “正好。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林夏不是来求和的——我是来收债的。”
说着，她指尖逼出一滴鲜红的血珠，滴入通讯器中。
那血珠像一滴墨水，瞬间晕染开来，激活了所有“暗涌”成员植入体内的芯片。
镜头猛然拉高，从上帝视角俯瞰整个废土世界——无数散落在断壁残垣间的异能者，在同一时刻，猛然抬起头。
他们破败的衣衫，肮脏的面庞，都掩盖不住眼底那一闪而逝的赤金色微光，那是属于“暗涌”的颜色，是风暴将至的预兆。
林夏抬起头，望向天空中逐渐升起的太阳，喃喃自语：“好戏……要开场了。”她转过身，朝血晶走去，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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